暗中窺探的眼睛
暗中窺探的眼睛,在某個時間以外的角落緩緩張開。
那種凝視並無惡意,帶著一種特異的呼吸感,是隱密角落裡浮動的塵粒,以一種難以預測的路徑配上不規則的節奏,那是說不上來的律動,原本不想回望,可光線自有它的軌道,當它擦過你的臉,某一瞬間仍舊停在那裡。於是兩道目光在黑暗裡對焦,影子在中途被照亮,一開始只是好奇的互動,那層你以為是理解的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拆解下,其實只是被包裹著的空白,像終於等到了最後一道期待已久的佳餚,卻味如嚼蠟。
那空白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像洞穴裡的回音,越空,聲音越響。你試著去看清他眼底的形狀,卻在那深處看見自己模糊的輪廓。光線延展得太久,皮膚開始微微刺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那雙眼睛裡有細小的波動,它才是注視著的本體,也等著你發出下一個動作。你回以微笑,輕輕點頭,或在話語間停頓一秒,那些動作被收進了他眼底,成了畫面。舞台就這樣被拉開,你沒有準備,卻已經在中央。空氣裡有種不確定的聲響,像遠處有人換氣,整個空間因此多了一種厚度。
被看見的感覺,從指尖到呼吸都被包裹進某種透明的光裡。那感覺一度讓你安心,彷彿有人願意細看你的存在,細看你如何移動、如何沉默,可隨著時間過長,那份注視漸漸變得銳利,像手術燈照在皮膚上,無聲地剝落掉層層外皮。你察覺那不是交流,而是一種抽取。每一次對望都像是一場量測,他在計算,而你在消耗。於是你順從那個角色,讓他看,讓他記錄,讓他將你拆成一個可被理解的樣本。久了,你發現連呼吸都開始成了姿勢,語氣也變成可供分析的資料。你不再確定那個被看的人還是不是你自己。那樣的凝視,既像邀請,也像測試,你被困在那道光裡,知道自己已成了劇情的一部分。被觀看的時間拖長後,舞台愈加明亮,你無法抽身,卻也只能加入那個暗到不能再暗電影劇情裡,硬著頭皮配合到字幕上場。
無由而來的訊息像影子裡的迴聲,輕輕在空氣裡浮起。
那是一種未言明的邀約,雖然所有的符號並未成為邀請函的形狀,但你知道那就是個希望你能出席的請求,語氣平淡卻帶著溫度,彷彿只是隨口提起,卻暗藏一種看不見的節奏。你沒有立刻回覆,只是任由那句話在腦海裡盤旋,像水面上散開的波。
那個眼光過於炙熱,像感覺有什麼在靠近,一種你無法命名的力量,它沒有聲音,卻讓你的思緒往裡傾斜,你想著那雙眼睛,想著它在黑暗裡仍舊存在的樣子,於是那個簡單的邀請忽然有了重量。你以為這是一次真實的靠近,但靈魂的掃碼器仍在識別這份感覺裡面是否有你的意願,你想像著真實世界裡的可能,但你想推開,說不上來,但你害怕,黑暗的目光會看見了你眼裡的猶疑不定的回應,目光在時間的邊界上碰撞出某種共鳴,然而這份共鳴帶來的不是安心,而是一種懸浮的感覺。
你發現自己在那之中漂著,失去了原本的重心。
於是你開始分析,開始回想每一次對話的細節,那些隱約的字眼、停頓的間距、語尾的呼吸,似乎全都在暗示什麼。你誤以為那是理解的訊號,可是你並不想靠近,過去那種磁鐵般呼喚並未在這次的窺探裡作用,你可能只是好奇帶著危險的訊號裡會發生火花。
你又仔細分析,眼光真正靠近,你決定先用心去感覺,只覺得溫度卻忽然變得冷,眼神裡的好奇失去了焦距。你在那一瞬間看見了落差,像看見鏡中的自己與倒影之間出現微妙的錯位,表情相似,神情卻全然不同。你感覺自己走錯了方向,回頭時發現那條通道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一條細長的縫,光從那裡滲出,微弱又真實。你在那縫隙裡聽見自己的心跳,輕微而不安。
原來那個你以為在回應你的人,從頭到尾只是對這個
反應感到好奇。
你與他注視的都是依然耀眼的你,是你被光照到的樣子,那些微小的變化、神色的閃爍,才是他真正想捕捉的部分。你的靈魂在那裡被取樣、被放大、被研究。你想逃離,卻被自己的投射困住。你意識到自己也曾這樣看過別人,帶著探問與慾望去理解,卻從未真正走進過對方。那種對稱的錯覺令人眩暈,像一場彼此誤認的遊戲。你以為你理解你自己,以為你願意被看,而在那層誤會的透明膜裡,你只是利用對方的眼光滿足自己扮演的虛榮幻象。你回想那個邀約,它在記憶裡變形成一道彩虹通往無處落腳的開頭與結尾,語氣裡的溫度慢慢褪去,剩下的只是一句空洞的句子,輕輕懸在腦海深處,無法落地。
原來並非有人在呼喚你,而是你在那段凝視中聽見了自己的回聲。
光最終還是回到了它該有的位置,靜靜浮在空氣的邊緣。你沒有再去尋找那雙眼睛,也不再害怕被看。所有曾經的注視都融進身體的記憶裡,成為一種溫度,一種提醒。黑暗裡仍有微光閃動,你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那光沒有消失,只是順著你的指尖滲回自己。你終於明白,觀看從未停止,它只是回到內在,成為你看世界的方式。
觀看從未停止,它只是回到內在,成為你看世界的方式,可那目光早已住進我裡面,成了一種無法完全拒絕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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