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片時代跳轉的妳

妳慵懶地在沙發上半躺半坐，平板、耳機、零食散成一圈，當個沙發馬鈴薯是妳最快樂的一件事。點開Youtube的影片，將速率調到1.5倍或2倍，然後手指還輕車熟路地點擊著「10 秒跳過」——一次、兩次、再一次。畫面快速地流過，只保留妳認為「有用的」的 片段。而我在旁邊，感覺整部影片像是一部被跳轉成只有骨架的戲，而自己錯過了整段故事的靈魂。

但妳卻能講出角色的動機、劇情的鋪陳，會跟著哭哭笑笑，有時候甚至哭得眼睛紅紅的，彷彿某段劇情或台詞穿透快轉的煙霧，觸及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問妳，怎麼了，還會生氣地叫我走開，不想讓我看到妳哭泣的尷尬。原來妳真的適應那快如雲霄飛車的轉速，而我仍然不懂妳的觀看方式。

在這倍速追劇的年代，我總是以正常速度看一部戲，不快轉，也不太跳過。我喜歡觀看演員的表情變化，喜歡品味劇情的鋪陳，喜歡在停頓、沈默的背後發現未說出的情感。對我來說看劇，不只是娛樂，還是一種生命經驗的陪伴和體驗。

妳可能覺得這樣太慢、太浪費時間，但我覺得這樣才能感受到情感的韻味。

看到妳手指快速地跳轉著畫面，我常在想，這麼「快」到底能得到什麼？我覺得很無厘頭的搞笑影片，妳卻看得津津有味，有時候還會突然冒出一句我覺得有點哲理的話；我以為快轉的片段看不到整體的架構，妳卻能說出角色分析與劇情架構。那一刻，我知道妳不只是在看，而且有在思考。

但是，平常的妳已經夠急躁了，妳的世界若還運轉得這麼快，到底要怎樣才能培養「耐性」！？

但是，當妳面對自己的創作時，卻能在 Procreate 上專注地為OC（Original Characters）精雕細琢，從眼神、手部動作、衣服的皺褶，甚至是臉部光影。畫不好時，妳會生氣，但妳也會自己去上網查看教學影片。有一天我問妳：「為什麼不試試用真實的紙跟筆畫畫？」（對我來說，這應該是訓練耐性的一種方式）你說：「畫錯很麻煩！」「用橡皮擦擦掉重畫就好啊！」妳一臉正經地回我：「用平板畫圖改起來很方便、還可以直接複製，而且有好多筆刷，紙筆修改太麻煩。」這時，我想到你曾經在網路上尋找各種筆刷，還調了很久。本想反駁的我，突然明白：妳選擇一個妳認為最有效率、最能掌握的方式來創作。這個經驗是我成長的過程中所沒有的。

平板是妳用來觀察世界的窗口。它不單純只是用來娛樂、逃避、浪費時間的工具，也是妳探索、記錄、學習與創作的小世界。

妳在平板上看小說、漫畫、自學電腦繪畫，也從影片、遊戲和小說中學成語和字彙甚至是世界觀。無厘頭的搞笑影片則是你放鬆自己的娛樂。這樣的學習過程，我並不熟悉。妳用碎片建構邏輯，用跳躍組合情感，用短影音的節奏篩選妳要的訊息。原來時代不同了，所以我們閱讀世界的節奏也不一樣了。

但我仍想悄悄跟妳說一聲：「慢點，好嗎？」就像畫圖需要留白，生活也需要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