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途中的夕阳

下班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很沉重。

就算还没到家，光是“下班”这念头，就像有人在你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好了，你已经累到这儿了。

那天照旧在车上，屁股黏在座位上，脑袋里还转着白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邮件没回、谁又打电话来催进度，还有一个文件我好像忘记传。

心里七上八下，可身体早就关机，只剩下自动导航。

车子快到河边，我下意识往窗外瞄了一眼。

结果，就愣住。

夕阳正好压在河面上。

一大片橘红，拉得很长，整条河像忽然被谁点亮了。

风吹过，水面起了一层层细小的波纹，光被切成碎片，闪闪烁烁，像有人随手撒了一把金粉。

车厢里还是吵，有人刷短视频的声音，有人讲电话，可那一刻我都听不见了。

整个人就被外头那一片光晃住。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

放学要走过一段小土路，两边是稻田，天边正好是落日。

那时候总是边走边胡思乱想，觉得太阳掉下去是不是就不见了？它跑去哪里？

小孩子的脑袋单纯，觉得一天结束挺可惜的，好像玩具还没收拾完，就被大人硬生生关灯。

可现在看夕阳，心情不一样了。

不再是“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反而觉得——还好，它还在。

像在跟你说：行了，今天到这儿就好，别再折腾了。

有点像长辈的口气，不急不躁，却让你安心。

车继续走，河景一点点往后退。

夕阳被大楼挡住，只剩下半边。

但那点光偏偏还透出来，把楼的边缘镶了一道亮。

看着那画面，我突然想到，生活大概就是这样。

再怎么烦、再怎么累，总有些缝隙，硬是会漏点光进来。

我转头看其他人，没一个人注意到。

有人低头滑手机，有人闭眼打盹，脸色都挺沉。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却没人在意。

我有点想笑。

明明大家同坐一辆车，看的是同一片天，怎么感觉只有我在被安慰？

转念一想，大概就是各自心里忙着别的事吧。

谁还顾得上抬头？

但很多时候，美好就是这样，不是你追来的，而是它刚好闯进来。

如果那一刻我正低头看手机，大概什么都不会发生。

人生也是。

差别就只是，你有没有抬头。

车子开过河，夕阳彻底被挡住了。

车窗里只剩下自己的倒影，眼神比上车时柔和了些。

累还是累，可心里没那么重。

回到家，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

我走到阳台，还想再瞥一眼。

天边只剩下淡淡的橙色，风吹过来有点凉。

我想起刚才那片光，心里有点像喝了一口热汤，暖，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

后来几天，我每次下班都会习惯性往窗外看。

有时真能看到余晖，有时只是灰灰的一片天。

我慢慢明白，夕阳不会天天等你。

它有自己的节奏，你能不能遇见，全看那天你是不是刚好抬头。

所以啊，生活也差不多。

不用刻意去找什么大风景。

有时候，就在车窗外，一点点光，就足够你撑过一天的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