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航廈與我
第一天:記一次告別場景,在那之後,你感覺終於能奔往自由。這場告別,可以是一段關係、一個時期、一個人。那種自由的滋味,是怎樣的?今早醒來時,身體還留著夢裡的氣味——
橘子的清甜、航廈的金屬味、軍事基地的乾冷風。
三種不相干的現實被揉在一起,互不打擾地存在。
夢的一開始,我在陽台餵鳥。
牠們跳上跳下,把橘子吃得乾淨。
那一刻我覺得安心:
原來生命並不需要我負責。
牠們輕盈、自在、不依賴,
那是我嚮往的存在方式。
時間到了,我走向航廈。
這是我熟悉的人生節奏:
總在溫柔裡被提醒,「你該走了」。
二樓遇到做科研的人,我說我做人類學。
夢裡那句話說的是我知道的真相:
我其實一直在挖掘自己,只是換了不同的名義。
然後是錯層的櫃台、錯位的時間、錯誤的方向。
被叫去別的地方,再被叫去下一個地方。
排隊、等待、被推開、再有人替我打開一扇門。
就像人生一樣:
難免迷路,也總有人剛剛好把我喚回來。
我拿著被更改成「正確」的電子票券往前奔去。
眼眶有一瞬間溫熱。
因為我終於要起飛,
也因為有人願意停下來幫我找到我要去的地方。
原來被看見本身就是一種救贖。
但我後來卻繞路。
明明有最短的路,
我偏要在花花世界裡再走一圈。
軍人站在高處,他們認出我是自己人。
我卻不確定「自己」究竟是誰。
途中看見另一群鳥。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不是我在照顧鳥,而是鳥在提醒我,
在世界的秩序裡,我不必扮演守衛。
我繞了一大圈,總算回到最初的航廈,
門口兩位大哥用香港話對我說了一長串方向。
我一句也聽不懂。
他們的善意像lost in translation,
好心卻無法抵達我。
哲學說,人只能理解他能理解的部分。
禪說,聽不懂的話,也是答案。
心理學說,那是你內在「接受照顧能力」的瓶頸。
而我只覺得——
原來世界沒有定義,只是語言不同。
最後我回到最初的櫃台。
櫃台叫我往某個方向走。
我照做了,卻走到一個空蕩蕩的車站。
沒有飛機。
沒有快捷。
沒有旅客。
只有我一個人。
那一刻像極了我生命裡那些悄然的瞬間:
明明很努力奔跑,也拿到正確的票,
卻還是抵達不了我以為要抵達的地方。
我站在空無一人的車站,
忽然覺得事情也許不是「來不及」
而是
這一班,從來不是給我搭的。
禪門會說:
「無路之處,正是路。」
心理學會說:
你正在與「被拋下的恐懼」正面相遇。
而我感覺到的是更細微的事:
世界在用它一貫的善巧方便,
推我到下一個我還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也許旅程不是我要趕的,
而是要慢慢地、溫柔地,
等著我抵達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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