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狗狗：真正的恐懼，不在於鬼怪，而在於我們相信狗狗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真實。

本片看似是以愛狗人士為目標族群，其實反倒會讓他們坐立難安吧。片中幾幕拖拉狗狗、狗鍊掙扎的畫面令人 心疼；儘管如此，狗狗仍以全然的信任與依戀凝望著主人。沒錯，狗狗的忠誠就是如此純粹，而這恐怕也是<乖狗狗 Good Boy, 2025>最動人之處，它揭示了「狗性大於人性」的情感強度：人類可能情緒化、背叛、固執，但狗狗永遠忠誠，哪怕它的世界早已不如所想。

真正恐怖的是牠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真實

本片與前陣子的<永遠在一起 together, 2025>同屬高概念設定的恐怖片。我們肯定都聽過這個說法：動物敏銳的感官(或嬰兒純真的天性)能看見「另一個世界」，因此當家中寵物死盯著牆角、對空氣低吼時，總會讓人背脊發涼，胡思亂想是否有什麼東西正看著我們。<乖狗狗>正是把這種潛在心理拍成了電影，但或許真正的恐懼，不在於鬼怪是否就在那裡，而在於我們相信狗狗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真實。

散落的暗示，腦補的空間

然而，這個設定同時也是電影最大的侷限。故事幾乎完全被綁在狗狗 Indy 的角度中—雖然 Indy 可愛又聰明，演技也足以撐起全片，但當劇情全繞著「牠能看見人類看不見的事物」展開時，恐怖的可變性反而被限制了。短短 73 分鐘的片長，正透露出題材在延展性上的困境。

但為了讓情節更飽滿，編導加入了許多線索：鄰居與 Vera 口中爺爺詭異的死亡、Todd 播放的老電影與影帶，以及那段意義不明的「不要提起的過去」。這些元素本可深化恐怖的厚度，讓老練(或多事？)的觀眾自行腦補：像是，或許獨居的爺爺隱瞞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殺人？綁票？還拍成了影帶？)，如<繼承風暴The Successor，2024>主角被迫繼承的遺產；又或許滿身泥濘的鬼怪是什麼沼澤異生的怪物......但當電影走到尾聲，才發現不過還是那個最單純的故事和設定，像是老生常談—觀眾腦中想的比畫面所呈現的還來得恐怖。

即使能體諒電影必須謹守「透過 Indy 的視角」來敘事—因為劇情找不到方式交代牠無法理解的人性複雜、牠沒能參與的陳年往事，再者若故事真的就此橫生，主題會變得雜亂無章、混亂敘事的主角。因此那些線索僅能作為氛圍的堆疊，拋出、散落，終究無法收束，然而觀眾內心一來一往之間，勢必造成期待的落差。

以人類思考動物的恐懼

儘管人類害怕的是「狗狗能看見(察覺)而我們無法看見(察覺)的危險」，但矛盾的是，為了讓觀眾理解，仍得以人類的視覺語言來具象化恐懼，於是有了滿身泥濘的死神身影。但這也引出幾個根本問題：(1)狗狗所感知的「恐怖形象」一定和人類的相同嗎？(2)恐怖，是否真的一定要「被看見？」。這兩點，或許才是在這高概念之下最值得提問、發想、創造的亮點。

若以傳統恐怖片標準衡量，本片的鬼怪造型並不特別駭人；甚至可以說沒了狗狗，換回人類當主角，不僅恐怖節奏可被預期、鬼怪元素也顯得老套。另一個足以突破盲點的方向，不是僅把狗狗當成包裝的賣點，而是確實發揮牠作為主角的核心：如果對狗狗來說，真正恐怖的還不是跳嚇、身體上的傷害，而是「永遠不會懷疑主人會離開牠、傷害牠、背叛牠」,那麼這份不離不棄的忠誠，如何消化主人因病去世的陰影？劇情與氣氛又該如何呈現那種絕望？

比起電影主打的恐怖訴求，片尾流露的哀傷有著更深的餘韻。<乖狗狗>絕對不是完美的恐怖片，但它以動物之眼，試探了恐懼與情感的邊界。本片的不足反倒讓我們思考：有時最令人不安的，不是鬼怪的出現，而是當忠心的狗狗凝望著你、你已無法回望的遺憾。

（本篇影論首發於Vocus：辜負牠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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