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今天把書架重新整理了一遍。
從最上層開始，一本一本擦拭，封面朝上，像是在替死者蓋上屍布。
灰落進指甲縫裡，我沒戴手套。用毛巾擦乾淨後，手空空的，像不再屬於活人，也不該再碰任何人了。

小說放左邊，雜誌放右邊，中間夾著以前的畫冊。
那本黃色封皮的《世界美術全集》角落被咬掉了一塊，是小時候的我咬的嗎？
那齒痕已經不像牙了，更像某種生物留下的地圖——但沒有標記歸途。

中午吃了一袋冷掉的炒麵麵包。
麵包有點硬，咬下去時嘴角裂開了一道小口子。
照鏡子時，我發現那道裂口像個笑容——只是，那不是我的。

下午下雨了。
我坐在窗邊，聽水滴打進鐵皮水桶的聲音。咚，咚咚，咚——
像有人在門外按門鈴。但我沒有動。

我擦了門把手。不是因為它髒，而是想知道——
擦到什麼時候，才算乾淨？
後來我停了下來，是因為手指開始發麻。
晚上的時候把昨天脫下來的衣服重新穿了一遍。
那件藍襯衫已經皺成一張地圖，而地圖上，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穿上的那一刻，我有種「回到昨天」的錯覺——好像只要按鍵夠輕，一切都能重來。

我今天沒有寫信給他。
他也沒有寫什麼來。
這很好。非常好。
我現在，不需要他說話。

把垃圾袋綁好之後，我坐在門邊看了很久。
它規規矩矩地站著，像一個背對著我的人。
我一度想喊它的名字——但我沒有張嘴。
我只是看著它。
看了很久。
（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