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这事
在那之前,我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住在深圳的我爸的办公室里,我妈和我爸睡办公桌,我睡一个单人的折叠床...
我们在进家门之前会喊三二一,然后在打开灯的瞬间,猛踩地上四散逃窜的小强。
直到我爸被老总诬陷贪污,我们才不得不去北京上访。
在深圳的办公室里,我妈买了一个小型冰箱,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放了一个折叠桌和三把小马扎,我爸下班后,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一起涮火锅。
……
我和我妈在北京的时候也经常涮火锅,我们从菜市场捡来人家卖不掉的烂菜叶,混着开小卖部的老乡送我们的辣条一起涮着吃。
我经历过这些事,所以在长大后,总是很难容忍自己在宽敞的出租屋里抑郁、崩溃,我也总是无法给因为看新闻,政治性抑郁,或是因为其他事在抑郁的朋友提供任何情绪价值。
我做不到,也不想哄任何人,我能做的就是陪她们哭一会儿,然后问很多问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找到她们难过的问题的症结所在,并让她们尽快解决,不要总是困在情绪里。
我也会这样对待我自己,我会一遍遍地复盘令我难过的事,然后找出事情的真相,以及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最优解。
如果她们这时怪我说: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哄哄我吗?…我就会很不耐烦。
我会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还能说出“哄哄我”这样的字眼的。
朋友会怪我说,当我在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一直在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她陪我度过了那段时期,她称那段时期为:她接住了我...而我却在她崩溃的时候,只知道冷着脸给她提建议,督促她放下情绪,继续前行。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困惑。
我会很自责,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良心,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人。
可每当我想起自己和我妈在北京上访,还有我们一家三口挤在我爸办公室里吃火锅的场景,我都会觉得,一个人处在真正的低谷里时,“哄”,和“情绪价值”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我可以躺平一段时间,或是骂一会儿街,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真正能改变我当下的处境的,是我需要自己动手去做一些可以改变我现状的事。
我宁愿在自己迷茫、无助、消极、负面的时候,身边的人能抽我一巴掌,告诉我人生的真相,并给我正相的鼓励,让我重新爬起来…而不是一直温柔地陪在我身边,借给我钱让我去消费,让我躺平,休息,劝我吃抗抑郁的药物。
......
我承认我有时候的确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我有时候是需要躺平,喘口气的…
但我只想每次给自己一段时间,过了那段时间,我就必须得爬起来,重振旗鼓,追求真理,继续前行。
我不喜欢自暴自弃,也不喜欢一直活在消极的情绪里。
有时我觉得,我从四处转学一直被霸凌,再到陪我妈去北京上访处处受歧视,再到我爸出轨,我被憋出病,再到一个人违背家族意愿把自己弄出国…
我本身就是一个越战越勇的人,前方的路越难,我就越兴奋,越想要攻克它...所以“躺平”,“自暴自弃”这条路不适合我,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到今天都还记得,我十八岁那年自己卖房出国时,被我爸妈轮番咒骂,亲戚家人都跑来斥责我…
我冲出家门,一个人走在暴雨中,我满腔愤恨,在暴雨里对着天说:我的路还会比现在更难吗?如果是,那就让暴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你且看我会不会放弃。
出国后遇到的种族歧视,学业压力,家人朋友的不理解甚至是陷害,我都熬过来了…
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我…直到有些温柔的朋友总在我耳边说:你好惨啊,你太可怜了,躺平吧,躺躺很舒服的。
......
我就是容忍不了自己是个一遇到问题就躺平的人,但我父母从未允许过我在累到崩溃的时候休息,于是这样的话语,就像大麻一样,让我上瘾。
我感觉自己开始在遇到困难时变得自怨自艾,觉得全世界都欠我的,因为我原生家庭不好,因为我已经吃了很多苦了。
我开始抑郁,成为了一个,在苦难面前逐渐变得软弱无力的人。
......
我可能更希望在面对困难时,身边的人可以跟我说:如果现在是你的极限,你要学会停下,放弃不可耻,逼疯自己才是最不值得的事,你要学会适当的休息,好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或是:你现在评估一下你的精力,如果太混乱了就暂停,梳理一下自己,如果还可以继续,那就咬牙坚持。
……
我不是个孩子,我从来都没被当成一个孩子那样被好好对待过,我从未走过好走的路...
我从来不是一个弱者,所以我更想要直面苦难,然后用最体面的方式,去走每一条看似会让我崩溃的路。
在那一条条布满荆棘的路的终点,我会回头,细数自己曾克服过多少困难,但我不会想要停留太久,或洋洋自得...
我会面带微笑,继续迎接下一场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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