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志願

老師問他：「你呢？」
他小聲地說：「我想……平平靜靜的生活。」

老師愣了一下，笑了笑說：「這答案很特別，但你總得選一個職業吧？」

他自小就不是個特別出色的孩子，成績不壞不好，坐在教室裡的他，總愛將眼神「丟向」窗外的自然世界。老師課後問：「你們長大想做什麼？」全班爭相舉手，有人想當醫生、當科學家、當歌手、當明星，連總統都有人「唱」過。

對他來說，「平平靜靜的生活」就是他小世界裡最真誠的願望，不是醫生、不是警察、不是太空人。這話的背後，藏著不少小小年紀難以言說的細節：父親長期失業、母親的晚班與疲憊、每次「要錢」時家裡沉默的氣氛……他不知道成功是什麼，只知道如果能讓媽媽多笑一點、讓爸爸少喝一點酒，應該就不算失敗。可惜事與願違。

我的志願？不過就是一場笑話。

時間一晃過去，他畢業，進入職場，過了一段忙碌得像被過去追被未來推著跑的日子。然而，他發現，越是努力滿足他人期待，自己越是疲憊。身邊默默等他的女孩，也在離開前說：「你總是太努力不讓人失望，可是你從沒問過自己快不快樂。」

失眠變成常態，他呑下兩粒贊安諾（Xanax），看著窗外雨打玻璃，心想自己是否有什麼「執念」解不開？

第二天，他在早餐店買了一杯豆漿，一邊喝，一邊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來去去。他開始學著和自己和解，也試著釋懷那些無法挽留的人與事。他覺得在這個「意識形態」之爭的世界，沒有人可以改變世界、也沒有人「值得」被世界表揚。

他慢慢調整了生活節奏，拒絕不必要的加班，不再為了績效委屈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放棄「不讓人失望」的努力、丟掉功成名就的想望。做著適合的工作、有一幫談得來的朋友，晚餐是溫熱的，夜裡輕鬆入眠。閒時還能去小公園散散步，或偶爾出出國，不再擔心誰又對誰失望了。

多年後的一天，有人問他：「你小時候的志願是什麼？」他笑了笑。心想：不是英雄，亦非敗將，一個早上買早餐、上下班及晚上關燈睡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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