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八岁,亚裔酷儿,离经叛道

Desert 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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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这样分成了两个部分,在国内和在国外的时候。现在,我对国内很多快乐的记忆已经淡忘,创伤倒是还耿耿于怀。在澳洲的我,总是忙碌、不安,觉得自己在新天地一事无成,但时不时也会提醒自己:我走得足够远了,没有回头路了,但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想证明给别人看「我可以」,也是想证明给其他女性看「如果我可以,那么你们也可以」。

随着社工硕士第二个学期结束,我开始在澳洲一家为青少年提供支持的机构实习,二十八岁的生日也随之而至。

就快三十岁的人了,我却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读硕士的时候也感觉自己像是读本科般充满了笨拙的感觉。但我确确实实二十八岁了,离开中国已经两年,我的生活仍然一团乱麻。我总是习惯性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是,也不是。时间回到十年前,十八岁的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从多年的家暴和校园暴力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十八岁的我,自然也不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背井离乡,来到千里迢迢的南半球。随着对性别与性向,以及社会的深入了解,我的身份认同逐渐建立起来——女性,亚裔,酷儿,以及写作者。

来到澳洲的时候,我二十五岁,对国内一潭死水的生活充满了绝望,迫不及待想离开。我很幸运,拿到了一张自以为是世界公民的门票,满心欢喜地入境;但在白人世界生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幼稚,我仍然是边缘群体,甚至说更边缘了——这是我想不到的困境,居然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但我又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决定回到校园,放弃了已经集完了三签的打工度假签证。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二十七岁,前瞻后顾,忧心忡忡。

二零二五年,我入学,读社工硕士,再次成为了一个学生。离经叛道的生活似乎仍在继续,学校提供学生兼职却要求有永居或者公民身份,我不满,遂投诉。后来,我发现学校让我们上网课,却不开设更多线下课,我不满,又投诉。我好像很冲,却又是缩头乌龟。因为直到现在,我还不敢跟种族歧视的人反抗,只能默默写下自己对他们的厌恶与痛恨。但好就好在,两年了,我已经学会了在工作场所保护自己,不会再忍让。

人生就这样分成了两个部分,在国内和在国外的时候。现在,我对国内很多快乐的记忆已经淡忘,创伤倒是还耿耿于怀。在澳洲的我,总是忙碌、不安,觉得自己在新天地一事无成,但时不时也会提醒自己:我走得足够远了,没有回头路了,但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想证明给别人看「我可以」,也是想证明给其他女性看「如果我可以,那么你们也可以」。

经历了无数次在不同地方、不同时间的压迫后,我想用文字记录下这一切,记录下活着的姿态:为了更有尊严、更骄傲地活着,我付出了很多代价。我后悔过,但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如果没有踏出第一步,我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起码,我的韧性,随着出走,在这白人社会变得越来越强。

在前往三十岁的路上,我会带着这样旺盛的生命力,接着走。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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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ert RoseInstagram: tracy_6357 Email: [email protected] 在一个新的土壤重新生长,可能吗?我决定记录下自己的故事,怕日后不记得细节。我希望有人会记得——我是无数个她她她她她中的其中一个。我为自己写,为无数个与我有相似的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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