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漩渦

畫面黃金螺旋結構的中央是舞蹈的男女，沉醉在某種歡愉中。小孩微微貼著女人的衣角，此時狗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動物察覺到了一位神秘訪客的到來，開始往外迎接，於是小孩也開始往外看——那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身著華美的袍子，上面綉滿豐美的葡萄。他見證這一切發生。他與他的袍子平穩著整個畫面的左下角，而從他頭頂往上延伸、直至包圍畫面上方的，是這一事件發生的莊嚴的城門建築。老者在門外，宴會中的人們在門内。畫面中上方露出人們跳舞的花園上方的一處藍空，遠處有溫暖的紅磚建築和翠綠的樹木。鋪展在整個畫面之上的，是由十枚星幣排列而成的卡巴拉生命之樹的圖式。這一精妙的畫面佈置和符號機制催生出一種動態的充盈之感。卡牌的二維平面上，歷史與現實之間的牽引像一出連環實驗般發生在我們眼前，又在頃刻間將我們馬上帶回漩渦中心那場舞蹈當中，跟隨著宴會主人的脚步，在甘美的氣息中翩翩起舞。

這樣的情景，讓人想到侯麥的電影《秋天的故事》。電影結尾的場景，同樣是一場舞會，在葡萄豐收的季節裏，那是故事中人物Isabelle女兒的婚禮，新人與客人們沉浸在露天晚會歡樂的舞步中，Isabelle與丈夫亦然。那些跟隨著鏡頭經歷完整部電影的觀衆，應該不會對Isabelle在過著一種幸福美滿的人生——這一結論存在太多異議（先不過多透露這裏的劇情），然而黑夜裏的某一瞬，鏡頭聚焦到她的眼睛望向畫外。她的心緒仿佛飄離了這一切，跟生命中某種深邃的幽暗打了個照面。真是一個很巧妙的設置，好像在給導演在這系列電影裏安排反復出現的主題，作了一個最後的標記——那種無與倫比的美麗，恰恰來自巧合、誤會、反復無常，一種由一連串荒謬導致的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