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布走失、愧疚、尼斯觀察日記、迷人的法國老人

2025.11.17

她一直都是趴著被哄睡長大的孩子，最近她又長牙，牙痛難耐，她也越來越難伺候，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抓魚的人，只是這隻魚已經快十二公斤，在我手裡掙扎想要脫逃，她臉皺著兩腳一直往外翻，力道之大，我用力的把她抓回來，她是這樣的，越想睡覺的時候哭的越厲害，只要緊抓用力哄睡搖她用力唱首歌，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她就會沉沉睡去。

「抓到了。」

「肥美的魚。」

一早四點就起，地方媽媽的疲憊常常是不間斷的，長牙的孩子簡直可怕，可怕的哭可怕的煩可怕的黏人，但為母的只能給她溫柔的擁抱希望她快快把牙長出來。趁她睡著趕快跟著一起睡，還做了夢，兩個人一起睡了一個小時。

昨天跟先生還有寶寶三個人走了一小時的路去了一個家庭式的音樂美食節，過程中我跟先生細數以前吃過的美味餐廳，才發現我們真的去過好多國家，到了目的地有點失望，餐點很普通，點了小漢堡通心粉，小比薩跟巴掌一樣大，喝著啤酒雞尾酒，再來盤壽司還有雞翅，現場活動滿滿的孩子，看的我目瞪口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孩子，滿滿的嬰兒還有小孩。

現場有人演唱，我抱著女兒跳舞，結果把女兒抱給先生，先生睜大眼說尿布呢？兩個人對視傻眼女兒尿布整個不見了！好離譜我們甚至不知道她尿布何時消失的，兩個人哈哈大笑趕快把尿布包上去。

真是一場好笑的尿布走失。

2025.11.16

好難想像已經是一年的尾端，走在路百貨公司看著黑袍白袍還有聖誕樹，有一點衝擊，但也似乎習慣那些袍子了，人是非常容易習慣環境的，所以有些文化衝擊必須在剛住下的第一個月就記錄下來，不然很多發現就會逐漸習慣了。

這一年飛快，大概是帶小孩的時間操勞的像戴了加速器，我常常是這樣，熬到禮拜四的夜晚就可以跟先生輪班，我可以獨享自己的床，但一個人睡自己的床時間飛快，一下子又輪到我必須一整夜哄睡，人果然只要一忙碌一操勞其實心中內耗的情形就會降低非常多。

最近在安排年後回台灣還有聖誕節回英國的假期，排來排去縮縮減減，能見的人很少很少，不能見的就繼續當網友吧。最後我只打算回老家三天，心裡會有愧疚，但我想起心理諮商師說的那個愧疚聲音會跟我一輩子，情勒我一輩子，內建的聲音已經馴養成獸也在我的心中強行勒索我，這大概是被情勒長大的孩子一輩子內心都有的聲音，但不怕，有勒索的聲音，我也有保護自己的聲音。

「相處時間不在長短在於珍惜還有真正在一起的品質。」

「你以前回去那麼多天他還不是一直出去喝酒，所以時間留給他是浪費的。」

「把時間留給真正重要的朋友才是真的。」

「親愛的你做的很好，別怕。」

我心中一直有一種害怕，那種害怕是怕被罵怕未知的反應，怕那些大人們無法預期出格的反應，我害怕腳步聲，害怕打鬧的聲響，害怕有人吵架大聲大吼的樣子，害怕大人臉上表情僵掉的樣子，害怕他們生氣，怕他們氣到不行的時候就踹人就拿著刀殺我，我的內在很多這種懼怕。

所以那一年疫情結束要回台灣的時候我的焦慮來到了最大的樣子，我好幾個月無法睡覺，每天運動散步兩個小時仍然大腦一直懼怕焦慮，就是心中的恐懼成了龐然大物侵蝕我的所有捍衛，那場仗我內在的聲音是輸了，最後我回台灣，擔心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就這樣焦慮慢慢好了，我也可以睡著了。

有時候我很難跟別人訴說原生家庭對我的影響，他們看我如正常人，又或者他們覺得我明亮大方，但那些心裡的獸別人是看不見感受不到的，唯有我自己孤獨被折磨，那些焦慮內耗是真實存在的，那些自己勒索自己的聲音也確實存在，有的時候我會一直被那些聲音重複播放數千次，一次又一次，那些聲音像鋒利的刀，一次一次砍在我身上，血是看不見的，別人看不見的，他們告訴我：「沒有什麼好怕的，家人是愛你的。」

「他們沒看過家人殺紅眼想要致人於死地的眼神才可以這麼說，他們沒有看過我母親喝農藥死透整個人發紫發黑指甲剝落的樣子才這麼說，他們沒有看見一個人盛怒之下把電腦踹爛的狠勁才這麼說。」

「他們家裡沒出現過的暴力，在我腦子裡出現了千萬次。」

他們看不見的獸一直折磨我。

我腦海的獸，我內在的獸，通通鎖在自己的身體裡，我不願這樣的獸在女兒身上，所以我得用愛灌溉她，讓她腦裡浮現的只是媽媽爸爸的笑臉還有擁抱，而不是那些充滿暴力還有勒索的獸。

「當你成為父母，要時時刻刻告訴自己，那些創傷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失控，所以一個沒有創傷的人只能從源頭開始，用愛流動，任何情緒升起的時候必須看見自己身上的創傷跟影響進而傳承自己想要留下的部分。」

「只要願意這樣想，你的孩子就會比你好很多，好太多。」

這是一個充滿容貌焦慮的年代

看著明明長得很可愛的小女生

說自己長得醜

說自己不夠好

說自己不夠瘦

我都好想捧著他們的臉

很認真的看著他們的眼睛

告訴他們

親愛的你很漂亮

很想用力的告訴他們

他們有多美好有多特別

好可惜

他們那麼的美自己卻看不到

好可惜

他們的特別自己卻看不見

希望有一天

他們也可以照著鏡子

看見自己真實的美麗

看見屬於自己的美好

2022.8.6

1.

原來尼斯的房子那麼美，淺色的牆，粉紅色的牆搭配粉藍色的窗，夢幻的馬卡龍顏色，陽光燦爛灑了一地，尼斯的高溫不過32度，我卻感覺自己是融化的蠟燭行走在彰化，汗流浹背，粘膩的坐在路上的小酒吧，跟隔壁坐著不過五公分的距離，熱氣奔騰，感受到人跟人之間的濕潤黏膩融合在一起，先來杯雞尾酒吧。

「敬你，美麗的城市。」

2.

我以為蘇黎世是我見過最美的城，如果蘇黎世是翻糖蛋糕，尼斯就是充滿細節的夢幻奶油蛋糕。

蘇黎世的配色大膽一點，窗戶跟牆的配色跳色，尼斯喜歡柔和的淺色，窗台陽台滿滿的窗花線條跟細節，圓弧形的線條，雕刻柱子，馬卡龍的夢幻色系，偶爾有跳色的黃色椅子，走在尼斯的路上，我的眼睛目不轉睛。

一座美麗的城，傾瀉一地她的迷人。

3.

法文對我來說就像鼻涕。

黏黏的，稠稠的，他們講起法文，就像鼻涕的語言。

4.

以為法國人傲慢，但目前為止遇到的法國人都好親切，不管是買蟹肉三明治的老闆，或是酒吧的服務生，他們面帶笑容，充滿笑意。

動作很慢倒是真的，點酒需要四處張望至少二十分鐘才有可能點到酒，重點是點到了大概又要等個二十分鐘，總之就是一直在等待。

5.

飯店是鵝黃色的，內部裝潢薄荷綠色，有紫色系的花擺在木桌上，早餐有好吃的蘋果派，房間有鮮豔的牆紙，我喜歡法國人對於顏色的細膩跟大膽，這是我在其他國家沒有看到的，非常迷人，我開始喜歡上尼斯給我的驚艷。

6.

我喜歡觀察路上的人，尼斯的街頭充滿色彩，明亮花色，儘管是在街上餐廳下棋的老人，都穿著舒適花色的襯衫，配上花白的頭髮，黝黑的肌膚，一切好美好。

老奶奶穿著紅色洋裝，皺巴巴的皮膚，一切正年輕呢，老奶奶的美印在我心中久久不已。

7.

看了海，尼斯的海有一種大器，有一種活潑，人們躺在鵝卵石上，鮮明的泳衣，亮色的傘，炙熱陽光燦爛了時光，我喜歡這片海，充滿朝氣，充滿一種對於世界滿滿信心的心情。

一路上慢慢散步，我是好奇的人，聞著海的氣息，沿著海，一路上藍色的椅子直挺挺的一排，可以悠閒的坐著看海，真好。

先生買了雪茄，看著海，喝著啤酒，汗流不止，望著遠方的藍，抽著雪茄，謝謝夏日的美好，謝謝尼斯的海。

8.

晚餐買了印度咖喱，是一開始經過的餐廳，有透明的窗，看見兩個印度師傅在裡面料理，聞到陣陣的咖喱香，先生找到網路上評價很好的餐廳，正是那一家，櫃檯擺滿了黃色粉紅色橘色的花圈，濃烈的咖喱散佈在空氣中，拿著外賣，走了25分鐘的路，爬了三四個坡，粘膩的皮膚，回到飯店，脫光衣服，吃著咖喱，看著冷氣，結束黏黏的一天。

9.

路上的人都在吃冰淇淋，不然就在吃冰淇淋的路上，好多女人手上都有一把扇子，實在是太熱了，熱到菜單都拿起來搧風，害我也有一點想要買一把扇子。路上的人都牽著狗，好多愛狗人士，五分鐘就可以看見一個人牽著狗經過。

法國的老奶奶老阿公都很吸睛，我喜歡看他們不畏懼年紀，那種從容跟大膽，法國人毫不在乎，皺巴巴的皮膚穿著亮眼的花洋裝，對我來說，比年輕妹子更漂亮，帶有一種自信跟毫不在乎，剛剛看著一個八十幾歲的老阿嬤，穿著條紋上衣淺藍色短褲戴著白框墨鏡，真的非常時髦，看著下西洋棋的老爺爺穿著白色棉衣，開襟胸毛，一種從容自在，非常時髦，來到尼斯，觀察那些年老的身體展現他們的從容自在吧。

2022.8

1.

下巴長了兩個大痘痘，左邊耳朵下巴長了三顆，耳朵裡面長了一顆，不知道是不是在尼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還以為自己十四歲青春期，痘痘才如此猖狂。

2.

在尼斯去了百年老店吃海鮮，點了十二顆第一等級的生蠔，尼斯的生蠔充滿鹹味，鹹度是平常的十倍，非常的鹹，滿滿的海水味，吃了小小龍蝦，服務生是一個阿伯，阿伯時而探頭看看我們，先生點了海鮮義大利麵，裡面加了橄欖，濃郁的紅醬，吃了麵，先生叫了一聲，有個年輕人把旁邊的玻璃酒杯摸走了。

真是神奇，連酒杯也要偷。

3.

尼斯的海好美好廣闊，有好多藍色的椅子，悠閒的人坐著看海，鵝卵石海灘好多人躺著，我也直接躺在鵝卵石上直接體驗看看不一樣的海，看著穿連身泳衣的阿嬤，皺巴巴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美麗，她一定不知道吧，有個女人看著她的身體發呆了好久好久，她不知道吧，自己的皺巴巴在我的眼中卻像是鑽石一樣。

尼斯的海好鹹，鹹到我飄浮起來，我開心的看著天空，像水母一樣，也許是一塊豆皮，漂浮在水面，有一種自由，好像自己是海裡的風箏一樣。

我跟先生輪流下海，一個下水，一個顧包包，一個上來，一個下水，我觀察前方的老阿公，他跟孫子玩沙玩水，不停的把水桶裝滿逗弄孫子，我看著他們覺得有點可愛。

4.

那個中國女生唱了椎名林檎的歌，唱的好有靈魂，那一個瞬間我突然想起無名小站的一個女生，她的帳號是藝妓，那時她的無名放著椎名林檎的一首歌，名字是兩個字，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找了一個小時，我以為那兩個字是出口或者是電梯，結果是駅前，人生會遺落好多歌，旋律記得，但是歌名也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想起椎名林檎，我就想起那部電影，想起賣手工瑪莉珍鞋的瑪麗跟珍妮，記得她們是埔里人，想著想著，也許有些人一輩子再也不會碰面了，但我永遠記得珍妮坐在小小板凳上，一頭短髮，掉下眼淚的神情，我記得她在我旁邊脆弱的樣子，我也記得我失望的樣子，我也記得那年老闆耍流氓把她們攤子弄翻的樣子。

珍妮，希望你幸福快樂，有脆弱但仍然很勇敢。

5.

先生一整個下午都在那邊shots shots shots ，自己喝了好幾杯龍舌蘭酒，我喝到有點噁心，喝到他突然跟我解釋一首歌，聽起來很輕鬆的歌，內容確是說著一個男人變裝性交易的歌詞。

先生跟著音樂瘋狂地跳舞，我看著他裸體跳舞，突然覺得好好笑，這個人怎麼可以那麼自在？

6.

先生跟我說要順便去摩納哥，殊不知他根本是把我騙去尼斯，騙去摩納哥拿他買的錶，原來尼斯才是因為拿錶順便來的。

在摩納哥看見蝙蝠車，坐在飯店沙發上看到一堆有錢的法國人，摩納哥讓我想起日月潭，坐在海邊吃冰淇淋，好貴，十五歐謝謝。

去了最有名的賭場，裡面的天花板好美，細節滿滿，充滿富麗堂皇，進去賭場需要門票，門票可以當成籌碼使用，我隨便找了一台角子老虎，隨便亂按突然感覺機器在發神經，先生站在我後面傻眼，我們一起看著機器發神經，就這樣我隨便亂按贏了幾十歐元，先生跑去玩輪盤，昨天在尼斯原本贏錢的兩人後來輸了，想著昨天仔細跟先生提醒今天絕對不要貪心，兩個人點了雞尾酒，玩了一下子見好就收，沒輸沒贏走出賭場。

摩洛哥有特殊的山，特殊的地形，我喜歡看著遠方的山，凹凹凸凸的峭壁地形，印象最深刻的部分。

7.

他生日，想一想好可怕，咻一下，他大了八歲，他穿著條紋襯衫條紋西裝褲，我穿著綠色緞面洋裝，看起來像是類旗袍，他牽著我走在尼斯路上，迎面走來的藍色眼影的黑人小姐，對我笑了笑揮揮手，看著她的藍色睫毛覺得自己被電暈，他突然對我說：「你今天真好看，路上的人都在看你。」我笑了笑，原來不是我的錯覺，是真的路上的人都在看我。

有雙下巴，打扮起來還是可以成為大明星？

這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很美的法國女人，穿著一身紅色花卉洋裝，戴著墨鏡，一口紅唇，她的身影就像紅色印章蓋在我心裡面，我忘不了她，一身高雅的紅艷。

8.

她說著自己最近剪了短髮，臉好大好大，我發給她法國奶奶逛街的狠樣，希望她自信一點，法國人讓我最印象深刻就是老年人精緻的容貌，她們老了依舊精彩，擦著正紅色口紅的老奶奶好多，穿著花色洋裝細肩帶背心的老奶奶好多，她們的美真的好美。

在陽光下，美的好像牡丹。

老了又怎樣，不能阻止一個人想要繼續美麗。

9.

飯店裡面有個小小游泳池，小小的，我們躺在躺椅上看著椰子樹發呆，有人說尼斯的太陽親吻著街道，何止親吻，根本強吻，空氣裡充滿黏膩，尼斯的土地充滿陽光強吻，充滿炙熱。

10.

去了一家特別的便利店，以為只是普通的便利商店，阿里在那裡買到最順的雪茄，隔天又去買了兩根。

真是神奇的地方，明明看起來很普通很兩光，卻有最棒的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