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09)

ly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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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读书生活的小坑无疑是我的日语兼日本文化导师,以及票神。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有些地方已经被日本人同化了。而我完全是初生牛犊的模样。所以有些时候我们吵来吵去的。

比如这次,我从新加坡给喜欢的演员带了小礼物,包括一盒凤梨酥。但我买了以后才问坑:「差し入れ的话,可以送食物吗?」

坑说,她们fanclub是明令禁止的。一般大家都不给演员送食物。

我上网搜索,坑坑所说有理。

“突然收到陌生人送的食物,换谁也会很警惕吧?”日本人也这样在网络上郑重提醒。

但我心存侥幸,想着买都买了……也许……

坑老师生气:“你又要来问,问了又不听!”

我们一直拉扯到了今天,这盒凤梨酥送还是不送,今天必须要有个准话了!

我终于决定向演员代表发消息询问:“お忙しいところ恐れ入ります。差し入れをお渡しすることは可能でしょうか?ご確認いただけますと幸いです。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是ai写成的体面话。

代表看了以后回复我:“いつもお世話になっております。お気持ち大変嬉しいです。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我和坑长舒一口气。

可是好日子还没过一顿饭的时间,坑反应过来:“等等!我一开始只看到ありがとう,这个お気持ちうれしい是不是有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的感觉?”

我正坐在剧场梦幻的场景里吃着公演套餐,看到这句话堕入火海。

“什么啊!有病吧!日语!”我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形状的签子,插着一块炸鸡怒气冲天,“问问ai呢?”

AI:“「您的这份心意我感到非常高兴。」这句话是日语中一种比较婉转和礼貌的表达方式,通常用于表达感谢,同时也可能含有委婉地拒绝接受东西的意思。具体含义要根据上下文判断,但在你提到「我问可不可以送对方东西」的情况下,如果对方只说了这句话,那很有可能是委婉地谢绝了你的提议。”

好的,现在火海还要加上五雷轰顶了。我快速扒拉完公演套餐里的甜点。公演故事关于吸血鬼,所以甜点上插了一块白巧克力墓碑和一只黑巧克力蝙蝠。嚼碎,狠狠嚼碎。

“这次我支持你,没说不要,就是要。你勇敢冲!反正你是外国人。对了,你有提你要送食物吗?”坑时而拘谨,时而勇猛,但有她的一套逻辑,一套文化混血体系。

“没……没提吃的。”我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买了就送进去拉倒。反正我在信里已经做了解释,提前滑跪了:“我好像不该买,但我买了,要不你来打我。”()

坑扼腕恨铁不成钢,一面问我确定吗,一面说不管我了,一面还在帮我搜索类似情况。

剧就要开演,我冲去厕所先解决当务之急。

剧场刚刚装修过,女性厕所的坑位大幅增加,适应剧场的需求,变得合理多了。

我坐在马桶上想,也许就像这个洗手间配置一样,时代在变化,我的贔屓不再有这样拐弯抹角说话的习惯呢?

“坑,我再问一句吧,我假装没听懂她在拒绝,再问:「よかった,差し入れ当中有一个お菓子、大丈夫?」你觉得可以吗?”

“就硬问是吧。”坑被牛犊创得东倒西歪。

“发了。”失控的牛犊。

“好的,不用截图给我看,你敢发,我不敢看。”电子导师坑暂时气绝下线。

公演正式开始,手机关机。整个上半场我总想着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长长的指甲不由自主地在胳膊上掐了几个坑。

用望远镜看台上精神饱满、潇洒利落的贔屓,一边觉得幸福,一边些许辛酸忐忑。以我这样莽撞的性格,会给她带来压力和迷惑吗?

我总想到第一次她从日本寄到新加坡的回信,用英日两种语言一笔一划写成,还有涂改痕迹的长长感谢信。想这段时光构筑的信心是怎样一个分量呢?

「别妄想和日本人成为朋友」这种言论在网络上比地震的谣言还要多,桩桩件件都有故事梗概,叫人远远地便望而却步。

可是我是不相信大地震谣言的人,我总要自己思考和感受再说。

上半场结束,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场外,走到一个角落打开手机。

“お気持ち大変嬉しいです。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啊啊啊我眼泪都要滚下来了。我和我的贔屓,是ai还无法读懂的内容。


第一次送差し入れ也是非常温暖的经历。比我想象的顺利和快乐的多。

“真想做这份工作啊,每天演员和粉丝见到我都会开心吧。”坑说,她终于卸下了一份忐忑。

“是啊……明天就要离开了,我真的好舍不得。”

我拉果果陪我出待,她站在我边上数蚊子包。我要低头帮她打,她忙摇手:“不不不,你等下一走神,错过你家贔屓怎么办?”

我看到贔屓出来了。她并不认识我,但我看见她从差し入れ的房间里出来。我送的都是很廉价的小东西和一封信。她微笑的侧脸好看极了。她背着包快速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我远远见她过了马路。

就这样就很幸福。看到我们都健康快乐地生活,就感谢妈妈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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