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芝麻》〈我也曾想要飛翔〉
扇葉若是鐵片,
指尖靠近,一點一點被衝擊,
血花四濺,白牆染色,
在只有電扇嘎嘎響動的地方,
增添了我生的痕跡,
那畫面,也許很美。
我意識到我病了,這不是我要的。
我想起前幾年,婆婆在三樓角落哭著。
我老公撞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崩潰。
他安慰人很笨拙,甚至成了反向操作:
「妳別鬧了,快下去。」
「妳不要嚇我,妳女兒還在樓下等妳。」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飛翔,
但他兒子提醒了她——
我們沒有翅膀。
到底為什麼,我們會忘記翅膀的存在?
情緒的累積,不會只有當下或近期。
於我,何時開始?
第一張圖花的紙,仔細推尋,
或許是從那年,家裡多了個妹妹開始。
聽長輩說,在妹妹出生不久,
兩歲的我,出於嫉妒,打了妹妹一下。
在大人眼裡,我攻擊妹妹了。
我真的是攻擊嗎?
還是我想撫摸,但是力道不會控制?
就這樣,一張白紙被圖花了一點。
繼續聆聽我的小時候。
那年家裡又添了個弟弟。
我被寄養在姨媽家、妹妹寄養外婆家。
在姨媽家的我,表現異常乖巧。
一日六餐,餵什麼都會完食。
回家後,圓得嚇壞我爸媽。
四歲多的孩子,一個月增加六公斤,正常嗎?
這事件聽來,我應該是從那開始,飲食取代焦慮。
姨媽給什麼,我照單全收。
「是不是我乖乖了,爸爸媽媽就會帶我回家?」
那花了的紙,又多畫上了好幾筆。
過去層層堆疊,成了今日的我。
前帳未理,陸陸續續疊上好幾筆。
這些陳年爛帳,我一次次翻出,書寫整理。
哪怕是虛擬交替,都是我想活下去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