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ay 1: 假如當時我沒有懼怕
第一天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的某個人生階段,在這趟時空旅程裡,你會回去哪個年代,重溫哪些關鍵時刻?在那個時空,你希望可以做一件怎樣的事?這可能是改變一個決定、跟以前的自己說話、修正你對一些人事物的態度,又或者任何你想像到的。
如果當初在書院飯堂𥚃,看見你獨自一人在吃午飯的時候,我有走過去關心你跟你聊天,事情會否就不一樣了?
你會否就繼續存在了呢。
他是我大學時喜歡過的學長。即使我很清楚,他並不喜歡我。
然後,就在我20歲的最後一天的早上,睡醒打開手機短訊,看到了那10人群組𥚃的短訊。腦海𥚃並沒有浮現比我大三歲的他,在人前總是笑咪咪的一張臉。當機了。
他最好的朋友說,他昨日在大學環境𥚃跳樓自殺。沒有emoji、沒有情緒的文字。他一定也需要時間去感受這份大得離譜的感受。
那天我如常去家附近的零售店當售貨員,心𥚃五味陳雜,𥚃頭有不能宣之於口的感受。
然後,每次我想起他,就會想起當時內心的掙扎。又是一個稀鬆平常的下午,上課後準備到圖書館或宿舍温習,突然睄到坐在飯堂𥚃獨自一人吃飯的他,他左側的模樣。我心頭一緊。
20歲時的我害怕他眼𥚃那道堅實有力卻温柔的光芒。那時的我在覺察的路上,只是透過舞蹈開了頭,還未遇上戲劇,以及適合自己的輔導員。20歲的我,八成時間都在害怕。尤其是令我心動的男生,當時於我,那等同「受傷」。但心𥚃仍立刻飄過許多話 —— 他剛剛有沒有看到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好耐無見,你還好嗎?點先可以自然啲?心𥚃很想很想過去,但兩秒後,恐懼這巨獸襲來。
我再次動起來,信步離開了飯堂。然後打了一封信給他,千字文。忘了說了些甚麼話,只是最後沒送出去,而後來一段日子不斷在慶幸著。
現在回想,他獨處的身影,與他在眾人之中嬉笑怒罵的樣子,好像兩個人。
他離開前的一星期,在群組𥚃tag 了我,都是說些無聊的話,想引我說話。他不討厭我嗎?20歲的我慣性地想。在那訊息不斷的群組內所發過的message,5隻手指數得曬。那時,我又怕了,沒有回話。覺得那是「忠於自己」的表現,不要強迫自己嘛。
直至他的離世。那些「沒有」的時刻,成為了我在這段幾近不存在的關係𥚃,最想返回重寫的片段。他的好朋友事後都聚在一起,透過每次一點點的重訪,療那綿延的傷。而我卻因為害怕,也因為執著於對朋友的定義,一次都沒有去,只有透過書寫,一次一次地做著無力的解構。到數年後終於覺得,我可以去那場追思會了的前夕,我中了covid。
只是,恐懼更毒。
我只想跟20歲的自己,以及現在的自己說,seize the day。
去數算在那之後,許多戰勝恐懼的時刻。
再勇敢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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