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What If 人生有如果 · 书后感

没有如果

関東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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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识脱离肉身后,会在七日内经历六道幻境。若在幻中识得其幻,便得解脱;若于幻中执著其真,则再堕轮回。

我从来不相信有如果。我每天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预测,情景预测,风险预测。如果是一种认知风险,如果有如果,那么回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作为一个命题,我对如果是很感兴趣的。

于是,我是这样开始这组文章的:在一次毫无征兆的灾难中,我死了。死亡是确定的,不确定的是时间,地点,起因,经过和结果。

于是,我死了,没有告别,没有安排,没有体面。我只是如同一只蝼蚁,一头猪,在剧烈的撕裂中脱离了肉体,意识被卷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空间——中阴。

在藏传佛教的说法中,中阴是人死之后到转生之间的阶段,意识未附于形体,但仍背负前世的“业识”。

我并非完全的虔诚佛教徒,但这个概念给予了我某种结构性的叙述框架。它允许我在“死”的基础上继续讲述,在虚构与现实之间漂流,在幻觉与执念之间游弋。

第一篇到第六篇,都是死后的幻象。

在《业火残眠》中,我的意识仍试图回到日常生活,执著于“家”的秩序和正常的社会身份,想要假装一切未曾发生,但是改变不了死于非命的现实,即使这样,“回家”仍然是我死后的意识再次经历死亡之后的执念;

在《业海他舟》中,我转身进入另一种人生,这或许是意识残存的“希望”,希望再过一种我本可以过却未曾选择的生活,或许结局没有那么糟糕,谁知道呢?或许是另一种沉沦;

在《业镜观心》中,我的意识在幻象中继续跌入幻象。我遇到了一个“父权”一样的形象,为自己“顺从”找到一个合理化的解释。这天恰好是六四周年祭,我便把故事融合到了一起;

在《遗业障目》中,我再度以旁观者视角进入熟悉却陌生的生活轨迹,体会到执念如何令人盲目。这个中途下车的场景是我多次重复的梦境,就像《Westworld》中的产品一样,被“业力”驱使着重复着自己的台词,却不得见真相;

在《受生中阴》是转折,我彻底失去了人形,开始进入所谓的“受生中阴”,漂浮、溃散,被业力推动进入轮回中。我一度犹豫是否显化过多的宗教符号,这会给我的文字带来意识不到的“排他性”,基督徒或者伊斯兰信仰者会完全看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但这毕竟是我的幻象,不识庐山真面目,或许也恰如其分;

而《万物农场》,几乎就是我走去了《动物农场》的剧本。但是我给了其中动物一个“原罪”或者是“业根”。聪明的“拿破仑”曾经就是我,一个堕入——我以“嫉妒”为因,进入动物之身,成为一只拥有模模糊糊“人类”记忆的猪——这就是转生。万事万物,无处不在的“权力”“自我”与“宿命”。

这些章节,或许都是幻象,又或许不是——是中阴阶段的意识残留,是我的执念所制造出来的“界”,又或许就是真实的,被业力障目而不得觉醒的生活。

直到第七篇,我才现实真正的死亡。

《预定的目的地》是唯一一篇不是幻象的篇章,因为它一定会发生在未来的现实中,抑或是我在未来真正经历的、也是我写下这组文章的起点——一场地震,一次逃亡,一次与家人的生离死别。在那一刻,我被海啸吞没,身体下沉,意识进入死亡的全过程。那不是梦,而是结局。

而恰恰是从那个结局出发,我开始了一场由意识主导的回旋之旅。


如果说,每篇文章都是一道“中阴幻象”,那我想表达的,是一个人在死亡边缘,对自我、命运、身份、欲望、选择的最后凝视。

在临终的一刻,人也许无法回顾一生的成就,但会回到他最放不下的地方。于是有了家庭,有了未竟的职业理想,有了早年的压抑与青春的反抗,有了错过的感情、被篡改的自由,还有被忘却的羞耻与渴望。

我写这七篇,想把我混沌的思想,梦境,回忆,都整理在一起,再拆解成“还未脱落的我”,那些在死亡面前仍未熄灭的、尚有温度的意识碎片。

我是谁?我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我还没有死,现在的生活是真实的,还是幻象?如果死了,为什么这些幻象如此真实?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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関東老王我是老王,来日本十年,蹉跎七年做研究,后转入电力交易行业。我写文章主要分享一些生活和工作的内容,治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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