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時刻｜Day 4

本日guideline:

書寫一個與身體探戈的經驗。

在自我探戈的過程中，你了解到身體的渴望、慾望、激情，又或是感到害怕、羞愧，任何內心與身體的信號都可以，說說那一趟過程和自我發現吧。

這題對我來說也不太容易，我有幾次一直記到現在的身體經驗

國中畢業前的擁抱

我在15歲前後，很喜歡班上一個好可愛的男生。他的可愛包括臉上總掛著笑容，比起同齡男孩，他對於任何性暗示的詞彙，好像什麼都不懂（當然大家起轟、教他，他也是很快就學會了），非常單純，也很常會有好像小朋友的直覺反應，嘴巴常蹦出一些很天真的想法

而這個男生最可愛的一件事情，就是表露某種反差感。平時都很輕鬆、笑嘻嘻地和大家互動，但一拿起琴來，又會是非常認真的一面。相對成熟的技巧、豐富的音樂處理，才國一他就當上樂團的首席（還副首席？我有點忘了哈哈哈ㄏㄚ）。還記得剛入學不久，第一次樂團席位考成績出來，密密麻麻三個班的人所有成績都貼在黑板上。很多人大叫，我們一年級的班考得成績非常好，弦樂、管樂出了好多位首席

當時我坐在這個男生後面，午休前，我跟他說恭喜。過了一下，他轉頭跟我說：阿你不也是首席。這簡單的對話開啟我們後來三年的互動

三年過去，我來不及在這平凡、單純、有趣的校園中跟他告白，左思右想，每天在班上看得見的喜歡就在那，但需要特別講出口嗎？總覺得也沒那麼重要。到了畢業音樂會結束後，記得全班非常開心，彼此慶祝完成一項大任務，我們互相擁抱

在尷尬的青春期，我們不過是一群少有肢體接觸的少男少女（一有什麼男女之間的碰觸，全班一定會哄堂尖叫、小題大作的）。但那個當下，大家都太興奮了，我們彼此相擁。第一次，壁壘分明的男女界線被打破了。不只女生抱女生，好多同學，我們全疊在一起、抱在一塊

中間有那麼一刻，也許只有兩、三秒吧，我和這個可愛男生抱在了一起。他已經不像國一那時候矮不隆咚，身高早就超過我，聲音也變低了不少，整個人雖依然青澀，卻多顯得更具魅力。他用細瘦的雙臂抱住了我，很緊很緊

剎那間，我像是故障的機器，腦袋鈍了好幾秒，無法反應發生什麼事。然後，我們的身體就分開了，當然我們馬上轉頭，各自繼續開心地抱向別的同學、老師，表達對畢業的喜悅。十多年過去，偶爾還是會有喜歡的人出現，但好像再也沒有哪次如同當年這次擁抱，懷著情竇初開的單向愛戀，充滿可愛回憶

比日常還真的夢境

這是個純粹有天在夢裡發生的性騷擾劇情，非真實事件。由於那段時間台灣瘋狂爆出me too事件，我每天在社群媒體上，看各種新聞與受害者的公開發言，可能讀到潛意識都是這些東西。有天我就夢到，我坐在地上，一位團契不熟的異性從後方環抱我

在夢裡那一刻，我感受到我在實際生活中都不曾感受過的真實。就是當那名男士抱住我的當下，我第一次可以清晰地、在體感上發現自己有多瘦，我的身軀、我的頸部，因害怕背脊、胸腔、肋骨彎曲內縮的程度，都在那一刻放大到極致

雖然一切都是夢、都是空，但那種出於緊張、擔憂、畏懼而蜷縮的本能反應，格外真實。這影響我現在，多了一點知覺來看、感受自己的身體。有時伸展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放慢所有動作，觀察打開、縮起身體的時候，會有哪些感受。當然，還包括自己視覺上的體態，與實際上自己的重量等，這個夢似乎也打開了一些我對自我身體的觀察

身體作為發洩場域

這個面向應該很好理解，尤其在現代的影視文化帶動之下，就連小小孩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會想起這件事，是因為前幾天我的大拇指又受傷了

上週，某天搭上捷運前，我看著時間快不夠，又要遲到，不自覺用別隻手指往大拇指的指緣摳。到一個程度，突然覺得刺痛，我低頭一看，血滴沿著指緣流下來

捷運到站、門打開，我走了上去，持續盯著這個新傷口。我想起小時候，我這雙手很醜很醜。幾乎每個指緣都有撕裂、凹洞。小小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事就會摳手指，也不知道怎麼克制。爸媽常對我說，彈琴的手不要再弄受傷了，不好看。有時候會有無聊的大人跟我攀談，想看學音樂的孩子的手長得怎麼樣，然後一發現我的玉手不如預期纖纖，還滿是紅通的大小洞，又是一陣驚呼。我還來不及釐清身體被他人評價的合理性，羞恥、丟臉先鋪天蓋地襲來

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發現，對於小小的我，摳手指是一個最快、最直接有效，解決壓力的方式

有趣的是，我後來發現音樂班的同學，只有少數人雙手是好看的。很多人會咬指甲、撕指頭旁的翹起來的皮，然後就會越弄傷口越深、紅腫範圍越來越大，很多人都跟我一樣，手指周圍佈滿坑疤

我同樣想不起來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常摳手指了，同時，也沒發現為何最近又開始了。這始終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常常等到自己撕出新傷口、感覺痛，才要喊停。以上，凌亂地紀錄一些小事，身體之於我，如何反應體內複雜、當下說不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