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戀 - 燦陽

「我只希望，她可以得到最好的。」

朝陽映照下，碧綠的草地在微風的吹拂中緩緩起伏，如波浪般向遠方漂去。

一對人兒隨著草浪奔跑嬉戲，輕快的笑聲隨著風輕輕散逸。

女孩赤著腳輕盈掠過，提起的裙襬與金色的髮絲一同在空中跳躍。

她回過頭，笑著催促身後的身影。

提著一隻籃子的少年，微微喘著氣追趕而來，眼神不自覺的被那陽光下閃耀的金色吸引，一時之間忘記回應。

遲遲等不到回應的女孩停下腳步，疑惑的回頭望去。視線對上那雙呆愣愣的眼，臉頰被紅暈染透。

她忍不住羞嗔的拍向少年，手舉起又輕輕落下，指尖輕觸肩膀時，似乎連陽光都暖上幾分。

緩緩並肩向前走去的兩人，經過了一顆低垂的果樹，果樹的枝頭掛著幾顆熟透的蘋果。

男孩踮起腳尖，伸手摘向其中一顆最漂亮的果實，用袖口細細地擦拭一遍，遞給了女孩。

她將蘋果捧在手心端詳了一下，輕輕咬下一口。

甜蜜的滋味在口腔綻放，女孩笑滋滋地將蘋果舉至男孩的嘴邊。

男孩怔了一下，耳根微紅，隨即笨拙地咬下。

兩人相視一笑，什麼都沒說。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泥土香與微微果香，頭上的綠葉沙沙作響，猶如耳鬢的交磨。

若是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只要他還陪著我，未來的時光就會是開心的。

太陽慢慢升高，又慢慢落下。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影子的雙手牽在一起，輕輕晃動。

他們走到村口，腳步逐漸放慢。

女孩停下腳步，帶著笑容轉過身來。

她向他輕輕揮手，唇角勾起、眼眉微彎。

男孩站在原地，靜靜的以目光護送她步入家門。

在他的身後，夜幕逐漸降臨，眼中的依戀與不捨陷入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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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至村莊，顯赫的貴族即將途經此地並暫待數日，村民們紛紛為此準備。

村裡的氣氛因此而變得格外鮮活，清掃收拾、打理備宴，大家都陷入了忙碌，等候貴人的抵達。

清晨，他們與少數可代表村莊的人一同在村口等候。女孩拉著男孩的衣袖，她的眼睛因好奇與興奮而閃閃發光，一頭長髮在陽光的映照下如同躍動的流金。

在她身側的男孩小心的護著她，同時內心也忍不住因女孩的雀躍而跳動。

清脆響亮的馬蹄聲逐漸傳至此處，先行的護衛與隨從威風凜凜的騎乘著雄壯駿馬靠近，但，這些人都在他們所簇擁的那人映襯之下顯得失色……英挺的身姿即使在馬匹行進間依然穩定，穿著的簡易獵裝是村民無法想像的精緻，男人正側身向身旁的近侍吩咐著甚麼，儀表顯得內斂而威嚴。

馬隊停下，村長與幾名德高望重的村老們急忙上前行禮迎接，男人以俐落的姿態翻身下馬，他帶著從容而謙和的笑容扶起村長，隨即溫和的向村老們示意。

在男人的要求下，村民們的事務盡量不受干擾，惟村長領著他在村莊四處查看。出於好奇，男孩亦自願作為陪同者跟隨左右。

村外的林子口、村旁的農田、村中的鐵匠鋪，他們的足跡踏過一個又一個地方，男人時不時停下觀察周圍的環境，他向村長、侍從詢問些事務、關心著村莊以及村民的狀況，即便是男孩也看得出他的論點是切實有效的。

他高貴的同時仍保持謙恭、英武且博學，貴族所散發出的光輝，讓男孩也不禁感到傾慕。

夜晚，特意為貴族接風洗塵的晚宴，在男人的吩咐中，侍從們特意協助準備宴會，並讓所有人都得以參加，而女孩作為村長的女兒同時也是村裡最美麗的少女更是特意被安排著服侍貴族。所有人皆沉浸在歡慶中，隨扈與農夫、騎士與獵戶，人與人之間共享著最單純的喜悅。

女孩站在貴族的身側，穿著淺色的裙子，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當她上前為貴族手中的空杯斟滿酒時，村長向男人介紹起女孩，不吝於讚美之詞，而面對男人的問詢，女孩的反應亦在活潑之餘又不失得體，她的笑容連貴族亦多看幾眼，其中的欣賞溢於言表。

男孩看著眼前的場景，握著酒杯的手指不覺地收緊，心底泛起幾分異樣的情緒。

數日過去，為了對村莊的情況視察以及確認森林的穩定，原定的短暫訪問因此而延長，為了不干擾村民的生活，他們在村口附近建立了一個臨時的營地，帳幕齊整，旌旗搖曳。

村民們雖感到好奇但大多不敢貿然前往打擾，唯有村長經常帶著酒食拜訪寒暄，而女孩也得以因村長之女的身分偕同拜訪。目光中，好奇難掩，那是青年之心對未知世界的明亮探尋。

貴族的隊伍也不排斥這位四處好奇嗅探的小鹿，那富有活力的歡聲笑語，使原本靜肅的營地添上幾分柔和。

連男人也顯得輕鬆幾分，他在閒暇之時亦邀請女孩同行，兩人的身影沿著林蔭並肩而行，談笑聲隱約傳出。

身份的差距，在這片林葉形成的斑駁光影中，變得模糊不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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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光線斜灑進窗內，微塵在空氣中緩緩漂浮。男孩心不在焉的翻動著手中的書籍，字句入目卻無法融入心神，心頭盤旋著無數思緒。宴會那晚所看到的光景、女孩頻繁前往駐紮地拜訪……以及昨日晚飯時父親所提起的，來自村長的傳聞。他不願相信，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如她一般的瑰寶，被人發現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但無論如何，他也必須親自去看看。

遠遠的眺望，兩人在森林邊際漫步，和諧的氛圍縈繞在兩人身邊，恰如映照於他們身上的光影。傾聽著男人的講述，女孩的眼中所閃耀的是男孩從未見過的光彩；回應著女孩的提問，男人的態度帶著如樹影般寬厚包容。身分的差距在兩人間不復存。

失魂落魄，他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並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的是失去根系的枯木。

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不是真實的。但她眼中所閃耀的光是如此無可辯駁的真實……如果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如果這真的對她是好的……那他便會為她取得，如同以往。但這次似乎與以往不同了，苦澀自嘴角泛起，這次似乎甚麼也不要做才是對她最好的?

透過窗簾的縫隙，他看見了她在門口等候，詢問他的蹤跡，也看見了母親雖不解卻仍依照他的意思否定了女孩，她離去時落寞的背影令他心神糾結萬分，他的手按壓在窗臺上，指節泛白，想直接從窗戶一躍而出，隨即力氣鬆懈，他不行如此自私。

他躲藏在樹木的陰影中遠遠眺望，那道身影在昔日的草原上徘徊，她惱怒的來回踱步，臉蛋因情緒而泛紅，但最終也只能失望的返家，他身體前傾，希望可以陪伴在她左右，但又僵直，他不能破壞她的未來。

現在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便是遠離，成長的道路總是痛苦的，但卻不可因此停步，他不願成為她的絆腳石，不願在她要向前時拖累她，這是他此時所想到力所能及之事，就如同他以往為她摘取樹梢處她所不可及的果實一般。

斜陽西下，朦朧柔和的餘光映照在碧綠的草原之上，一道身影獨自躺臥其中。

男孩靜靜地躺著，他的目光望向天際，思想卻飄向心中的那道身影。貴族的車隊於今晨啟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想必她也成為其中的一員奔赴遠方了吧?

這樣就好，這樣就足夠了。她值得追尋更光明的未來。

視線有著些許的模糊，但似乎有著甚麼無法忽視的事物闖入了眼角的餘光，一抹在夕陽映照下閃耀的金色光芒。

「雄厚的財富無法買下我們所一同度過的時光，高貴的地位無法壓下我們所一同擁有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