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書館 第七章，分開

（本故事純屬虛構）

1.

  莫蒂默離開後，書館裏瞬間變成冰庫周圍都很冷。而幸延就上班下班，他的職責很簡單，就是管理人員並且確保一切運作順利。

  而他上班時就在書館周圍轉轉看工作進度，有些老員工已經見慣他的態度，幸延說話一如既往的簡短。

  可是，在廠房裏的學徒們見到幸延就身體僵硬，眼睛不時跟蹤他的行動，每次經過都會彈開。

  雖然，幸延和艾洛奇亞次次都是單獨聊天，有次他們走到印刷面前討論，學徒們更專心地觀察幸延，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工作。

  幸延有時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麼可怕，所有學徒的眼神都閃閃縮縮，避開他的視線。

  「怎麼了嗎？」艾洛奇亞坐在電腦面前問。

  「沒有。」幸延在他旁邊。

  艾洛奇亞正展現廠房材料使用量，有那些紙張用得最多或最少，亦都看墨水的庫存量。他表示上次突如其來的印刷量打個大機械措手不及，需要增加一部相同的印刷量機器。

  「我看預算先。」幸延說。

  他便把艾洛奇亞告訴的事情都用筆記寫好，幸延離開後學徒們放鬆身體，專心工作。

  艾洛奇亞其實留意到學徒們對幸延的印象，自問自己第一次見到他都是這樣，他走進書館裏原本溫暖的氛圍瞬間降下零度，莫蒂默剛剛捂暖好的書館就被他打破。

  隨著莫蒂默在的日子過去才抑制了他，他不單氣場大臉也很精緻，圓臉大眼五官輪廓分明，眼晴黑得好像吞噬所有。

  在眾人當中如此格格不入。

  幸延返回辦公室坐下，裏面擺放了幾張容納到四五個人的長桌，每張桌都幾乎坐滿人。幸延與他們之間隔個木製屏風，莫蒂默桌在幸延的旁邊，本來想著兩人座坐房間，後來想想覺得會疏遠員工的距離，所以搬遷到外面。

  莫蒂默離開後幸延總是覺得空虛了，他下意識叫他的名字，想起他已經返回他工作崗位。作為一個死神最大忌就是忘記本分，莫蒂默從當了死神都沒有離開過，每次都有活便做，沒有活休息，沒有怨言。

  他看到亡靈偶爾會理解它們，並有時候會停偷掉眼淚。死神們工作時會穿着黑色戴帽斗篷，把帽戴上後便看不到樣子。作為死神必須以嚴肅和高能的態度對待亡靈。

  即使心裏有感也好，都要在其他亡靈看不到的情況下露出來，莫蒂默知道如果亡靈看到死神帶帶感情，一定會帶損形象。

  幸延望着屏風發呆，他回億起以前自己做靈魂使者的日子。

  靈魂使者專門為亡靈洗淨生前的業力通往天堂，他每天就是像現在一樣，上班工作。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失去年輕時的熱誠為每個亡靈感動、聊天、關懷他們。

  直到發生了一件事，令到他的信仰崩塌。

  到現在，他想起莫蒂默當初要開書館的時候那充滿熱誠的他，他眼神堅定。幸延心裏很支持他，認識多年知道他為人，莫蒂默和亡靈相處的時候，都會認真聆聽，並會設身思考對方。

  他很佩服莫蒂默。

  現在他竟然卻因為他不在面感到徬徨，幸延呆了許久又看看莫蒂默的位置。他站起來走走，員工們專心地工作，他們有負責寫故事、有人是理書、有人在網上和人交談等等。

  第一次感到因為沒有人而空虛。

2.

  日子過去已經過了一個週期了，用紅橙黃綠青藍紫金銀白，每個週期40日。

  現在是黃週，幸延亦都休假，大概要在很長日子才回來。話說，因為在前幾天，他突然倒在儲物室裏，幸好同行的清妍趕緊上通知所有人，他們看到幸延頭破流血，發出驚呼聲。

  儘管幸延表示自己是小傷，其他人卻認為要到醫院檢查。清妍帶幸延到醫院檢查，幸延坐在大堂裏，醫院裏很少人。

  醫院裏充斥着靈性的氣味。

  清妍低頭看電話，幸延則翹手睡着，護士叫到幸延名字時谷流用手踭碰幸延，他縮縮膀後站起來進入診室。

  他心裏覺的他倒小題大做了，本以為只是小傷誰知他透過鏡子看見自己眼皮下垂眼周有色斑。

  真的透支了啊⋯⋯幸當下的反應。

  其他人以為他是因為撞到才這樣。

  醫生摸摸他的額頭，表示塗點藥膏就康復。正當幸延打算出去時，醫生對著電腦面前抿嘴，幸延瞬間感到不妙。

  「你是他的什麼人？」醫生向問清妍。

  「我是他的員工，怎麼了嗎醫生？」清妍用擔心的語氣說。

  醫生示意他出去外面等候，順便幫他拿藥膏。待他出去後，醫生轉去問幸延：「你工作了多久？」

  「 什麼？」幸延問。

  「我看到在13紀元・114週期的記錄，你的靈氣點值已嚴重低於正常水平，需要你去休息恢復靈氣。」

  「沒⋯⋯沒事。」幸延說。

  「你今次跌到就是因為靈氣值點太低了。」醫生說。

  幸延垂下眼睛摸摸看己的臉，醫生手指敲鍵盤，每敲一下心跳得越快。旁邊的影印機套出幾張紙，拿給幸延。

  他接過後翻開看看內容，裏面都是以往的身體檢查資料。「本來我不應該強行叫你休養，因為這違反了人權，但是在一個醫生總不能坐視不理。我建議由明大開始放下工作，好好恢復靈氣。」

  「要多久？」

  「那麼就要看你休養情況了。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粗略估算最少都要20個週期，才能升值。但是如果要到正常水平或以上就加多40個週期。總共60個週期」

  「60⋯⋯」幸延喃喃數能否在莫蒂默工作時間之內恢復。

  「好⋯⋯」

  「太好了，那麼我就幫你寫診療紙，你要每兩個週期都過來做一次身體檢查。而且我亦都會列明飲食清單，又會開一些提升靈氣的藥。按照約上的指引去吃。」

  幸延邊聽邊深呼吸，從以前說知道卻不以為然，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透支。

  清妍拿了藥膏後走到診療室大堂，她看見他從房間走出來後便詢問他怎麼了。幸延看到清妍擔憂的眼神，他欲言又止又想開口，又咬着下唇。

  他腦海中出現兩個小人，一個告訴他不要讓清妍知道；另一個卻告訴他要如實地答。

  兩個人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打交，令到他心很煩。清妍見他不回答想着用莫蒂默當作藉口，誰知幸延遞給一份身體檢查結果給清妍。

  清妍接過後仔細閱讀，驚呼一聲：「啊⋯⋯你⋯⋯」，幸延用食指貼嘴唇，清妍雙眼上下來回望。

  幸延拿回文件後便走，清妍緊隨其後。

3.

奈何橋，人人都熟悉的名詞。可是只有死亡才能親眼目睹它的景觀。跟據中國神話故事，通往陰陽轉世在忘川河上面，橋下有血水和蟲蛇。

  「到底是誰傳奈何橋那種陰森恐怖？」

  橋上有個年約十一歲的小女孩抱住個嬰兒說，她跟着死神走，衣服用布條縫補，她身形矮小又很瘦，嬰兒是個男孩約莫半歲。

  奈何橋分上下兩層，以生前的業力作為判斷，通往天堂的一條橋，通往地獄的又是另一條，這是為免會有衝突而設的。女孩在死神的帶領下走在橋上，她雙眼發亮。

  兩座橋上有許多亡靈，通往地獄的橋牛頭人用鐵鏈栓緊幾個亡靈，它們靈魂扭曲，形狀都很奇怪，無法形容。

  女孩和嬰兒的年紀需要個大人陪同，因此只派了一個死神去幫忙照顧他們。女孩還不知道自己要去那兒，表面上她樣子淡定，實際上她內心驚慌。

  到底我要去哪兒？她心裏感受。

  要走完橋並非容易事，首先環境漆黑眼前一望看不到盡頭，橋邊每隔三步有一盞燈，形狀呈透明六角柱，特點是永遠不會熄滅，更加不會受到外力的影響。

一般心理質素差的亡靈大多數會走不動，讓他們走反而比起它們死的時候更難受，雖然不好意思說出來可是它們表露出來就是這樣。它們萬萬想不到奈何黑到看不到盡頭。

橋下又沒有血水和蟲蛇就是個陸地，沒錯就是個平坦的地，當然大可以跳下去走，但都要考慮高度問題。

要分辨通往那兒很簡單，在奈何橋之後會出現天堂或地獄兩個字眼，就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通往哪兒。

除了環境因素之外，距離亦都是令人心理崩潰，它是要走很長亦都只能看到百步以內的路，每一步都在消耗自己的存在感。

由踏出第一步開始就計算著自己還有多久才到終點，每個步伐都鞭打着靈魂，把生前所有的回憶都無限放大，每個靈魂都開始回憶。

嬰兒好像知道自己已經死亡開始哭，女孩用手貼着他的臉頰另一隻手左右搖晃，哼着小歌讓嬰兒平靜下來。他的叫喊聲迴盪着整個橋，其他做過的亡靈好奇望了一眼，它們忘記自己身處哪兒。

死神慌了，他頭一次遇上嬰兒哭，平時都是和莫蒂默一起工作。他雙手伸出的手又縮回去斗蓬，窩在裏面不肯出來。

 他望向橋頭方向，期盼有人來幫助他。

女孩溫柔地看着嬰兒，他哭了一回兒便笑語盈盈地看着女孩，發出清澈響亮的笑聲，和剛才淒涼的叫喊聲形成對比。

「我們現在去哪兒？」

「天堂。」

女孩對著他眨眨眼，死神示意女孩繼續走。他手上有張卡寫滿女孩生前的事蹟，包括姓名、年齡、來自地、背景等等，唯獨沒有嬰兒的卡。

走着走眼前閃着白色的光，女孩左右相望死神推一推她，她抬頭看着死神，黑色斗蓬下是見不到模樣，死神頭轉向前面女孩跟他的方向。

死神伸出手拉嬰兒，女孩抱緊他向後退，抬頭盯着死神。

「你⋯⋯做什麼？」

「嬰兒留下。」

「為什麼？」

「他沒有名字。」

「什麼？」

女孩張大嘴巴眼光閃閃看他，死神向前走女孩就後退，直到橋邊才停下，死神伸手拉住女孩，身材嬌小的她和龐大高挑的死神對立。

沉默片刻，死神率先開口說：「按規例，沒有名字的亡靈示可以上天堂。」

女孩咬住下唇，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死神冷靜向她解釋：「妹妹，你能否⋯⋯」

  話語未落女孩想往回跑卻被死神拉著，他雙手抓着女孩的肩膀把妹個人轉到他面前。

  「你放開我。」

  「你不能往回走。」

  「但是你要帶走弟弟，嗚嗚嗚。」

  死神無計可施他用手指在空中畫圈，女孩雙腿被綁着無法動，他一手搶過嬰兒後女孩歇斯底里地哭，哭聲迴盪整個橋，橋充斥着離別的沉重。

  「還給我。」

  嬰兒聽到姊姊哭他也哭，兩道淒涼的聲音彷彿二重奏，疊在一起交響。死神霎時之間束手無策，他把嬰兒塞在斗篷裏哭聲毫無預兆地被塞在斗篷裏。

4.

  「乞嗤！」莫蒂默打了個噴嚏，他身邊的學生們上前關心他。他向他們揮揮手，表示自己沒有大礙，他心裏頓時覺得很不踏實，第一時間想起幸延。

  莫蒂默當死神已經有幾百週期了，他想着是時候要把位置讓給年輕人，因此他從前線人員轉去培訓，在學校裏教育。

  要成為一個專業的死神需要許多經驗，他正在帶領學生們實踐，在凡間裏教導他們如何收集靈魂，並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去到奈何橋。

  看似簡單的工作實質需要很多的能力，包括體力、認知能力、溝通能力、分析力等等。

  他們身在醫院裏面，這兒是死亡最多的地方，而有些亡靈亦都帶着遺憾離開人間。就他們眼前的一位婆婆，她有六個兒女可是部份去了移民，又或者工作繁忙。

  他們看到婆婆的生命值點慢慢地接近零，在1的時候婆婆問：「你們是來接我嗎？」她幾乎沒有聲音地問。

  零點。

  婆婆合上眼睛靈魂咻一下與身體分離，莫蒂默是以其中一位學生唸讀他的身份，確認是對方後由讓另一位學生站在他旁邊。

  婆婆和他們走出房間，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自己的身體，眼淚浸濕潤眼框擠出來。醫生和護士們聽到婆婆響起心跳警報器，他們三步拼着兩步走進房間。

  醫生和護士們穿過他們，走到婆婆身體面前，醫生檢查後搖搖頭表示已經去了。護士們露出惋惜的樣子，在眾死神的帶領下婆婆來到奈何橋，並由兩位學生去陪伴她走。

  那裏為學生從帽子裏面流出眼淚，是對生命逝去的同情，更是明白到莫蒂默教導他們要尊敬生命。

  「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