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語的薄霧 第五章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果然,週日一大早,他們就接到了陸家的微信視頻邀請。
黎妙剛下了夜班,困得眼皮像是跟地心引力簽了協議,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她連灌了一大杯咖啡,強打起精神,陪著陸止坐到攝像頭前。
視頻另一端,陸父與繼母林阿姨並肩蜷坐在沙發裡,妹妹小瑩則側身倚在沙發的扶手上。
林阿姨比陸父小了將近二十歲,如今卻顯得更為蒼老。她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昔日溫婉動人的大眼睛,如今多了幾分鋒利與疲憊。她身後的牆壁潔白無瑕,是醫院病房特有的冷白,乾淨得近乎壓抑。
陸止曾告訴黎妙,林阿姨的腎病已進入終末期,如今幾乎每隔一天就要透析一次。
妹妹小瑩嬰兒時極為惹人喜愛,一雙眼睛烏黑澄亮,肌膚細膩粉嫩,像是瓷娃娃。然而眼前的她判若兩人,明明才二十五歲,卻已然發福,輪廓鬆弛,整個人裹在一件寬大的衛衣裡,活像個不怎麼在意身材管理的中年女性。
比起外形的變化,更令人注目的是她的神情。她眼神渙散,略顯木然,像一朵無根的浮萍。小瑩坐在那兒,肩膀微微聳起,彷彿隨時準備將自己縮進牆壁的縫隙裡。那種不經意流露出的局促與膽怯,幾乎讓空氣都染上了她對世界的防備與不安。
這一家三口此刻淒涼的模樣,讓黎妙不禁回憶起二十五年前那個截然不同的場景——那時的他們,是另一個模樣,美滿、光鮮、幸福。
1997年9月江澤民同志在黨的十五大報告中宣佈,在八十年代裁減軍隊員額一百萬的基礎上,中國將三年內再裁減軍隊員額50萬。
1998年初,黎妙的父親和陸止的父親先後轉業回到寧波。黎妙的父親被分配到寧波市第一醫院急診科,擔任副主任醫師;陸止的父親則進入郵電局,任副局級。
同年年底,中央決定“郵電分家”,原郵電部拆分為兩個獨立系統,政企分離。陸止的父親被平級調任至寧波市中國聯通。
1999年初,兩家人先後在同一個小區購置新居。那年,十七歲的陸止和十二歲的黎妙成了樓上樓下的鄰居。不同的是,陸止已經再次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父親再婚,繼母年輕溫柔,還為他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而黎妙的媽媽碩士畢業後,繼續留在北京協和醫學院攻讀博士,家中只剩下黎妙和父親相依為命。
雖然是鄰居,但住校備戰高考的陸止,黎妙平日很少見到。
除夕夜,寧波城燈火輝煌,霓虹閃爍。彩燈和裝飾點綴著街道與建築,每家每戶都在團圓的飯桌旁,享用豐盛的年夜飯:魚、年糕、餃子……每一道菜都承載著親情與祝福,笑語、紅包與歡笑在空氣中流淌。
而那一夜,也是陸止小妹妹的滿月。
清早,陸父和年輕的妻子便帶著小女兒去了岳母家,為她擺滿月酒,親友滿堂,熱熱鬧鬧。
陸止被父親邀請同行,他卻婉言謝絕。
他說:“黎妙的媽媽今年又不回來了。她爸爸在醫院值班,她一個人在家,我想陪陪她。”
果然,他敲響了黎妙家的門。門一開,黎妙高興得跳了起來:“陸止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
兩個少年決定自己動手包餃子。別小瞧了他們,自從陸止的母親去世,搬回寧波後,兩人早已習慣自己動手解決三餐。黎妙尤其手巧,不僅會調餡、擀皮,連和麵也駕輕就熟。
當她挽起袖子,在和麵盆裡用力揉著麵糰時,小小的胳膊隨著動作一顫一顫,陸止一邊看,一邊忍不住笑,也有些心疼。
“黎妙,我不會和麵,對不起。”陸止忽然說道。
“你又不常回家,哪有機會練?”黎妙笑著安慰他。
揉著揉著,她的動作慢了下來。一滴眼淚悄然落進了麵糰裡。
“陸止哥哥,我媽好像在北京有喜歡的人了。”她低聲說,“昨天打電話時問我,如果她博士畢業能留校,我願不願意搬過去和她住。她還提到一個‘楊叔叔’。她說那人英語很好,可以做我家教。”
陸止沉默了一下,勸她:“你明年就讀初三了,搬家會影響學習。”
“我知道啊,所以沒答應。而且,要是我也走了,我爸就太可憐了。”她聲音低低的,黯然神傷。
她忽然又抬起頭,有些猶豫地說:“不過,陸止哥哥,今天是除夕,又是你妹妹的滿月,你不去我總覺得……不太好。”
她抬起沾著麵粉的手臂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仰頭望著他,“你和叔叔總這麼僵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柳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唯我空餘兩鬢風。”陸止忽然輕聲念道。
“這是誰寫的?”黎妙問。
“林語堂的一首打油詩。”他頓了頓,又解釋說:“林語堂說,‘孤獨’這兩個字拆開來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口,充滿人情味。可若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再熱鬧也只是旁觀,這就是孤獨。”
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低了些,“我在家中正是如此。”
黎妙垂下頭,沒有再說話。
視頻鏡頭前,陸止打了聲招呼:“爸,林阿姨,小瑩。”
“你們那邊天還是黑的啊?”陸父笑著問,努力營造一個輕鬆的開場。
“是的。我們這邊上週剛改了夏時制。”陸止簡短地答。
還沒寒暄幾句,林阿姨就不耐煩地打斷了閒聊,直奔主題:“小止啊,阿姨今天是想跟你談談小瑩的事情。”
“阿姨,您說。”陸止語氣平穩。
“我這病你也知道的,沒幾天活頭了……”林阿姨的聲音突然哽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瑩。她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在國內連個正式工作都找不到……”
“阿姨,您別這麼說。只要想努力,什麼時候都不晚。”黎妙輕聲勸慰。
林阿姨卻突然抬起頭,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而明亮:“悠悠啊,你命好,跟著小止去了美國。小瑩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就不用這麼操心了!”
陸止伸手握住黎妙的手,答道:“林阿姨,悠悠確實很能幹。不管是在國內還是美國,讀書、工作,帶三個孩子,她樣樣都做得很出色。”
“我當然知道你們有本事!”林阿姨情緒愈發激動,“所以我才求你們幫幫小瑩啊。你們在美國人脈那麼廣,能不能盡快給她介紹個靠譜的對象?醫生、律師、金融行業的都可以!”
視頻兩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黎妙默默端起咖啡,仰頭又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大口。嗯,不錯,立竿見影地能覺察出自己的氣息又平穩了。
“林阿姨,”她斟酌著措辭開口,“小瑩才25歲,最重要的,還是先學會獨立……”
“獨立?”林阿姨聲音陡然拔高,“現在國內競爭多激烈你知道嗎?她一個大專生,拿什麼去獨立?”
陸父趕緊插話:“悠悠,你阿姨的身體,你也清楚。每次透析就像是走一趟鬼門關……她就是希望你們能在她走之前,幫小瑩安排個踏實、可靠的歸宿。”
“爸!”陸止皺眉,語氣裡多了一絲煩躁,“我覺得,小瑩現在最需要的是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不是找個男人替她兜底。”
林阿姨臉色倏然陰沉,幾乎是咬著牙:“小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你堅持要悠悠退學,陪你一起去美國,你是怎麼說的?在她父母面前一遍遍地保證——‘我就是養悠悠一輩子都心甘情願’。怎麼到了我女兒這兒,同樣的事就變成她對自己不負責任了?”
“阿姨,”黎妙語氣平靜,卻堅定地插話,“那是陸止的承諾,不是我的決定。我從沒打算讓誰養我一輩子。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人這輩子,只有靠自己站穩了,心裡才踏實。”
“黎妙!”林阿姨突然直呼其全名,語氣鋒利,“大道理誰不會說?可看一個人,得看她做了什麼,不是聽她說了什麼。我們兩家樓上樓下住了那麼多年,你的事我們還不知道嗎?初中就有男生為你打群架,你以為我們是聾了還是瞎了?你多大開始跟的陸止?十四歲吧?小瑩十四歲那年,月經都還沒來呢。你多大懷孕的?十九歲啊!你一個退學陪讀的,憑什麼對小瑩的事指手畫腳?”
陸止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一聲刺耳的響動:“林阿姨!請您注意言辭!”
“打群架?”黎妙皺著眉,一臉困惑,“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林阿姨,你能不能詳細講講?”
“你不用問她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會兒我講給你聽。”陸止說。
“你也知道?那你為啥瞞著我?”黎妙驚訝地問。
想了想,她有些委屈地抱怨起來:“上次呂鵬和于菲兒結婚,我問他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他們說高中的時候就開始了,說動靜特別大,校長都被驚動了。可當年誰也沒和我提起過。還有我們班那個高三轉來的復讀生,說是有次模擬考,他曠課坐火車去了清華,為女朋友打了一架。這麼多事,我當時一個都不知道。還是前幾天他們在微信群裡當段子說,我才知道的……別人的事也就算了,我自己的事怎麼也成不了知情人——我上中學那幾年,是不是整個人被誰包了一層保鮮膜與世隔絕了?陸止,你說,這事當時有沒有你的手筆?”
陸父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他太清楚了,只要讓這個二了吧唧的兒媳婦開了口,議題就會被迅速帶離原定路線,一路狂飆到別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窗外,柳絮在夕陽中漫天飛舞。
陸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疲憊,一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力不從心。兒子出國已經十九年,三千英里的物理距離,他早已習慣。但讓他真正感到無力的,是那條藏在時間、記憶和傷痛深處的鴻溝——他與兒子之間,隔著的不只是太平洋,更是前妻的驟然離世、他再婚後的尷尬、這些年積攢的誤解與沉默。
陸父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林阿姨的肩膀,低聲道:“你身體不好,別動怒……我看你也累了,咱們先下線,讓小止他們好好考慮考慮。”
黎妙不再說話。
陸止與父親互道珍重,隨後按下了視頻通話的結束鍵。螢幕緩緩變暗,像一道門合上,把那段疲憊壓抑的親情,暫時隔絕在另一端。
陸止隨手整理著寫字枱上攤開的專業書,一本本疊整、碼齊。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整理心緒。
身後,黎妙的聲音輕輕響起:「怎麼樣?我攪局的本事不錯吧?」
陸止沒有回頭。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黎妙,眉眼一定笑彎了,鼻梁微皺,嘴角上揚,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整個人像是被陽光吻過的清晨水面,輕柔、溫暖、調皮而清澈。
「有些話就是不能挑明了說,說了就真的會傷人。你爸爸和繼母怎麼會不明白,你是從小到大真心喜歡我,才會那麼遷就我?小瑩的情況不一樣,是靠介紹認識的男朋友。就算是一見鍾情,又怎麼可能會無條件地遷就別人呢?」她揚起下巴,輕哼一聲,神情中帶著小小的倔強:「想拿捏我?別說門了,窗戶我都不給他留一扇。」
陸止轉過身,把黎妙攬進懷裡。
他知道,無論表面再怎麼開朗,眉眼帶笑,黎妙其實是缺乏安全感的。她心中始終住著那個小小的、拼命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孩。這不是黎妙第一次以調侃的方式「封門拒客」,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別人總覺得這個女人手段高明,就算被她拒絕了,也氣不起來,恨不起來,甚至會被她逗笑,但他們不懂,在她的幽默與親和力背後,永遠透著一種不自知的敏感與防備。說到底,黎妙只是不敢用嚴肅的語氣去拒絕別人罷了。
這世上,真正能被黎妙全身心信任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陸止自豪地想。每每想起十四歲的黎妙就答應做了他的女朋友,他都深感慶幸。
記憶像一縷風,悄然穿過書房的縫隙,拂過他整齊碼放的書頁,翻起一頁頁舊時光。那一年,杭州的天特別藍,陽光特別亮,湖水特別靜,黎妙笑得特別甜。
「陸止哥哥,你們學校的小吃真的好棒。你以後會常帶我來吃的,對吧?」黎妙開心地說。
「你覺得哪個最好吃?」陸止問。
「那個『炒不炒』的小攤味道很地道,小菜自助的白粥香噴噴的,還有滋滋作響的烤年糕、烤里脊,都很棒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歡哪個。反正只要是你帶我來的,所有的我都要嚐一遍。」黎妙賴皮地回答。
陸止眼底含笑地望著她,什麼也沒說。
1999年夏天,陸止收到了浙江大學醫學院臨床醫學系的錄取通知書。他高考分數足以申請協和醫學院、首都醫科大學等更頂尖的學府,但最終選擇了離寧波市僅三小時車程的浙江大學。大一暑假他便帶黎妙來玩了。
「陸止哥哥,剛才為什麼你只吃了些蔬菜,肉一點都沒動啊?」黎妙問。
「看到那邊的六號樓了嗎?那是我們的解剖樓。我們從大一下學期開始上人體解剖課。天氣越熱,樓裡福馬林的味道越刺鼻。上完那樣的課,我一到食堂看到紅燒肉就想吐。算起來,我已經吃了一整學期的素了。」陸止無奈地說,「不過我佩服我下鋪的兄弟,他是真重口味,居然能帶著肉包子進解剖教室吃。」
黎妙皺了皺鼻子,想轉換話題。
「這就是你說的西子湖畔第一高樓——1991年建成的三號樓吧?」她指著那座67米高的大樓問道:「從這裡往下看西湖,一定很美。」
「從樓上看西湖景色確實不錯,但從西湖望回來就不行了。」陸止反駁。
黎妙疑惑地看向他。
「一些規劃專家說,西湖的特色就是『三面雲山一面城』,要的是山水相依、城湖合璧的格局。『三面雲山』的景區要保留自然景觀,而『一面城』的建築則不能像堵牆一樣密集,要錯落有致,形成天際線。你說這棟樓立在這裡協調嗎?」
他頓了頓又說:「雖然這樓剛建時預計使用一百年,但我想,早晚都會被改造的。」
事實證明,陸止的預言只對了一半。2005年10月,在他畢業後十五個月,浙江大學為緩解債務壓力,將距西湖僅百米、地處黃金地段的湖濱校區以24.6億元的價格賣給了嘉里建設。臨床專業的學弟妹們被迫遷校,高年級到華家池,低年級轉去紫金港。
更令他意外的是,2007年1月,他們出國三年後,這座只用了13年的教學樓並未改造,而是被成功爆破。據留校的同學轉述,此次採用「單向雙切口定向爆破」,整棟大樓依靠自重垮塌,幾聲悶響之後,轟然倒下。
陸止把黎妙帶到學校招待所,幫她辦理入住。
「早點睡,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去晨跑。」陸止說,把行李搬進房間。
「晨跑?」黎妙瞪大眼睛。「我同學說他表哥上大學後每天都是賴床賴到最後一刻,不刷牙不洗臉就衝去上課。說大學生都是這樣的。」
「湖濱校區的學生每天早上都要去晨跑,跑到西湖邊第六公園蓋章才能回來。這是從浙江醫科大學時期留下的傳統。醫生這行是體力活,得有強健體魄。」
「這樣啊,那你去晨跑吧,來找我的時候幫我帶一份水煎包。」黎妙邊說邊準備把門關上,不給他爭辯的機會。
「奎元館的片兒川,胡慶餘堂,胡雪巖故居……」陸止淡淡地唸出這些地名。黎妙雖然來過杭州,但對這座城還有許多未解的好奇。
「胡雪巖故居不是還沒對外開放嗎?」黎妙驚訝問道。
「外部整修差不多了,室內陳設還在斟酌。明年初應該能開放。我一個同學的爸爸是文物建築專家,他可以帶我們偷偷進去看看。」
黎妙開心得笑起來。她已十四歲,越發秀麗動人,尤其那雙眼睛,如星辰般閃爍,清澈靈動。
「學校裡,應該已經有小男生在追黎妙了。」陸止暗自想。他不能再等,怕哪天她會帶個男朋友回來叫他一聲「哥」。明天!一定得說清楚。
第二天傍晚,黎妙被帶到三號樓十九層的會議室。窗外夕陽西沉,金光灑滿湖面,波光粼粼。天邊雲霞絢爛,仿佛一幅動人的水彩畫。黎妙靜靜地站著,沉醉於西湖落日。
忽然,陸止從背後抱住她,輕吻她頭頂:「黎妙,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黎妙沒回頭,也沒推開他。
「陸止哥哥,我知道你喜歡我。從你只填浙江大學那刻,我就明白了。但我也在問自己,這是不是愛情。我看了些書,《簡·愛》、《飄》、《傲慢與偏見》、《大衛·科波菲爾》……我發現我對你的喜歡和書裡不一樣。你在我身邊我很安心,但你不在,我也沒有特別難過。沒有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她轉身,把臉貼在他胸前,雙手環抱他的腰: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樣的女孩。我想出去看看世界,搞清楚自己,再做決定。」
她忽然委屈起來,無聲落淚。
「陸止哥哥,我怕你哪天發現我不夠好,配不上你。要是我夠好,爸爸媽媽怎麼會不把我放在心上?我怕自己長大後變成媽媽那樣。我真的很貪心,什麼都想要。」
「我們可以先試試,一起去看世界。」陸止輕聲說:「我想出國讀博,最好去美國。臨床申請難,我現在做基礎研究,希望能申請到生物醫學工程的博士獎學金。只要拿到獎學金,你和我一起走。」
「都放暑假了,你還做實驗?」黎妙好奇問。
「你以為三號樓這麼好進?我幫學長姐打下手,才有實驗室的門禁卡。上週我做志工幫會議服務,才拿到這間會議室的鑰匙。」
「你讓我看到這麼美的風景,要怎麼謝你?」
黎妙踮起腳,親了親他左右臉頰:「這裡,還有這裡,都蓋章了。西子湖畔,星光為證,從今天起,這樣的笑容,只許對我一個人露!」
陸止燦爛地笑了,展開雙臂緊緊擁住她:「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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