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没留下来，但我记住了

那天本来没什么特别。

下班的电车，跟往常一样挤。车厢里的人大多都低着头，盯着手机，或是闭眼打盹。我靠在窗边，随手往外一看，忽然被一道彩虹撞了一下。

灰蒙蒙的天，厚重的云，雨刚停没多久。河面反射着夕阳，彩虹就那样横在半空，不算特别亮，可是很清楚。像是谁在单调的画布上随手拉了一笔颜色，偏偏刚刚好。

我愣了一下。好久没这么认真地看彩虹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旁边有个小女孩，眼睛亮亮的，喊她妈妈：“妈妈你看！”

她妈妈放下手机，抬头望了一眼，笑说：“哇，好久没看到了。”

声音不大，但我心里忽然有点酸。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幕。

夏天，放学后和同学在操场踢球，雨停了，鞋子溅满了泥。有人指着天空叫：“彩虹！”我们全都丢下球，跑到空地中央去看。彩虹特别大，从一边的山顶一直跨到另一边，像一座天桥。那时候我们真的相信，只要跑得够快，就能到达彩虹的尽头，找到埋着的宝藏。于是几个人一路追到校门口，彩虹却总在更远的地方。

那种傻劲，现在当然不会有了。

现在遇见彩虹，大人们大多是掏手机，拍一张照片，然后继续赶路。甚至很多时候，根本没空抬头看。

电车往前开，彩虹一点点被楼挡住。我偏过头，努力想再多看一眼。那一瞬间我心里冒出个念头：原来生活里还是有这种东西啊。它不常来，但不会彻底消失。

彩虹被遮住后，窗外又只剩灰和黄。我低头看手机，未读讯息在闪。那几分钟，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但心里还是留下了一点什么。

晚上回到家，我下意识翻相册，发现一张也没拍。其实也好。那天我是真的看了，而不是用镜头隔着看。没有照片，就只剩记忆。反而更踏实。

我想，大人眼里的彩虹，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会再惊呼，也不会去追。可是看见的时候，心里会突然松一口气。好像提醒你，除了文件和会议，天边还留了一点颜色给你。

朋友笑我想太多，说彩虹就是光学现象。我笑一笑没回。是啊，科学上就是这样。但那天我看到它，疲倦真的轻了一点点，这个科学解释不来。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以后有孩子，下班一起走在路上碰见彩虹，我一定会停下脚步。哪怕他嫌我老土，我还是会说：“你看，那是彩虹。”因为我知道，等他长大，忙得没空抬头的时候，至少会记得，有一段童年，天曾经那样大，颜色曾经那样近。

彩虹没有留下来，很快就被城市的高楼吞掉。可是那几分钟够了。

够我在疲惫的下班路上，记住一小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