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七章(下)
各位文友好!
本部小說記錄的是1958-2010年間蘇北農村往事,甚是有些趣味,供大家有空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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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嚇破膽,下午頗悠閒,
蒙童不解問,被訓獄牢關。
導讀:上午毛主席像子貼歪的事件把梁德凱急得六神無主,下午承山他們發現,梁德凱悠閒得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似的,這怎麼回事?
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七章(下)
承山三人相互對看了一看,心想這下子是不是闖大禍了,從來沒有見二伯這麼驚慌失措過,他是家族裡最有主見的人,沒有他想不到的主意做不到的事,想到這,哥仨真想尥開蹶子就跑,無奈這腿就不聽使喚。
梁德凱畢竟是梁德凱,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後,終於停了下來,對三人說道:“承闊二娃,你們倆趕緊到學校去,告訴源平,對他說,就說是我說的,叫他不要把像子貼歪的事告訴任何人,快去。”
“好的,二伯。”承闊承廣答應著放開腿肚子就跑開了。
“回來。”
“怎麼了?二伯。”
“承闊二娃,你們找源平要悄悄地說,不要讓人家看見聽見,曉得了嗎?”
“好的,曉得了。”
承山看著承闊二娃跑去的身影,轉頭對德凱說道:“二伯,那我去做什麼?”
“承山,你還回食堂,要裝著沒事的樣子,注意聽聽大家都在說什麼,如果有人說像子貼歪了,你也不要和他吵,記住名字,回來告訴我就行。”
“好的,二伯。”
承山也一道煙似地跑了。
素珍姐妹幾個在廚房外,看著這兩撥人跑了出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十分好奇,偷偷地朝堂屋方向看,門口空蕩蕩的,爺爺在裡面沒有出來,姐妹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承闊承廣從學校回來,已經是中午了,桂花婆媳已經把中飯做好了,就等著弟兄倆回來。
農曆五月的天氣已經很熱,加之今年閏三月,五月天氣比以往熱了那麼一點,承闊承廣光著膀子剩短褲衩回來了。
“媽媽奶奶,我們回來了,這鬼天,熱死了。”
“怎麼現在才回來,到哪裡去了?”
“奶奶,我們去學校看看的。”
“學校裡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一個上午都在忙著文化大革命。”
“怎麼文化大革命?”
“和生產隊差不多,除了祝毛主席萬壽無疆外,就是批判錢老師,貼大字報,一上午貼了很多,很多都是學生寫的。”
“寫的什麼?”
“我們也不曉得,源平說他們都是從報紙上抄下來的。”
“喔,下午就不要出去耍子了,要去挑豬草,這豬老不長,沒得吃怎麼行的。”
“好的,奶奶。”
一家人吃中飯,桂花說道:“你們兩個早上也去生產隊食堂了吧,怎麼後來沒有看到你們?”
“我們去二伯家了,哦,對了,我們是去告訴二伯食堂的那個毛主席貼歪了的。”
“毛主席貼歪了?”桂花婆媳對看了一眼,十分懷疑,“我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
“媽媽、奶奶,真的歪了,我們和二伯一說,二伯急得要死,叫我們不能告訴別人聽的。”
“桂花,難怪啊,吳大宏一上午都沒有到地裡去看,大家都奇怪,以為他又去開會了,聽你們這麼一說,他肯定是去弄這個事情了。”
“媽,那像子肯定是用漿糊糊上去的,要是再撕下來重貼估計也難,過年貼對子歪了,就是貼上去再揭下來也會弄破的,況且那像子貼上去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
“沒事的,桂花,老二肯定會想出法子的。”
午飯後承闊承廣拿著籃子小鍬去找承山,一起去挑豬草,因為德凱和承山說過挑豬草要把素珍姐妹帶上,於是三人又去德凱家。
堂屋裡煙霧繚繞,哥仨都感到奇怪,二伯整天都呆在裡面就不怕嗆人麼?
梁德凱一點也沒有了早上的那種驚慌失措,坐在屋子裡翻著老黃曆,顯得悠然自得。
承山感到奇怪,早上二伯都急成那個樣子了,現在卻這麼悠然自得,於是小聲問道:“二伯,那個毛主席貼歪了的事弄好了?”
梁德凱反應冷淡,好像早上就沒有發生過事一樣,反問道:“承山,你說什麼貼歪了?”
“二伯,是食堂的毛主席像子呀?”
“瞎說什麼話,承山你也這麼大的人了,這種話也能說麼?”梁德凱把臉拉了下來,聲音很嚴厲,“現在到處都在歌頌毛主席,你們卻在說壞話,難道不怕被人聽見,拉上去批鬥麼,批鬥是小事,要是被關起來坐牢那可不得了了。”
“可是,二伯,早上你……”承山一肚子委屈,二伯這也變得太快了。
“可是什麼?我說過的,只能說毛主席好,其他的話一概不許說,批鬥坐牢你們不怕麼?”
在一旁一直沒有吱聲的承闊承廣總算明白了,明擺著二伯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呀,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三哥剛定親,我們明明看到三哥從房間裡跑出去的,可是二伯愣是說沒有看見。
看著委屈的承山和聽懵了的承闊承廣,梁德凱心裡發笑,不過嘴上依舊很嚴厲:“從現在開始,你們要記住了,不管什麼事,都要說毛主席好,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壽無疆,看到其他的不管什麼說毛主席不好的,第一不要學,第二不要亂說,第三不要跟在後面跑,趕緊回來告訴我。”
“好的,二伯。”承闊承廣心裡發笑,二伯這招也太絕了。
“你們下午準備做什麼去呀?”梁德凱故意岔開話題。
“二伯,三哥說過來喊素珍一塊去挑豬草的。”
“哎,這好,承山,你們就帶著她們幾個去挑豬草吧,記住了不要亂說話。”
承山帶著一肚子委屈領著大家去挑豬草,素珍看到他老大不高興的,感到奇怪:“三舅,怎麼啦?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
“還不是你……”承山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我怎麼了?”素珍更加奇怪了。
哥仨知道,素珍是有名的快嘴婆,事情到她嘴裡很多人就會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像子貼歪的事,不等承山三人開口,就會說的。
因為二伯剛才特地交代過的,哥仨知道凡是涉及到毛主席的壞話一概不能說,更何況看樣子素珍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素珍,三哥沒有說你,中午三哥打了幾下鏈條手槍被三伯罵浪費洋火的,所以心裡老大不高興的。”
“這才多大點事,早上你們跑出去做什麼的?”
“我們去學校看看的,三哥還去食堂看文化大革命的。”
“喔,我當有什麼事呢,原來是這樣。說到食堂,上午我爹找了兩個木匠,說要到食堂給那張剛貼的毛主席像子做個相框,我們還跟著去看了,那個毛主席像子貼在牆上比放在桌子上看上去要大些。”
“做毛主席像子相框?”哥仨這回一齊睜大了眼睛。
“是的呀,不曉得現在做好了沒有?”
“素珍,是誰叫做毛主席像子相框的?”承山猛然間明白下午二伯怎麼會變得那麼悠然自得了。
“不曉得。”素珍搖了搖頭,“可能是上面要求的吧。”
“上面要求的?哈哈!”哥仨相視,哈哈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不就做個相框麼?有什麼奇怪的。”
“走,去食堂,看毛主席像子相框。”
“好嘞,三哥,等等我們。”
路上承廣小心地問素珍:“那個毛主席像子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
“早上,我爹昨天才從公社領回來的,早上天才蒙蒙亮,家門口就吵吵鬧鬧的,我爹起來一看,原來是兒童班舒寶財梁承幹喬亦涸一幫人,他們說聽說領了一個大毛主席像子,爭著要看,我爹說這樣吧,你們就幫助到食堂貼起來吧,後來他們就去了食堂。”
“啊!像子原來是寶財他們幾個人貼的,難怪難怪。”
“三舅,難怪什麼?”素珍感覺承山說話怪怪的。
“我是說難怪我們早上去的時候,像子已經貼好了,那麼早,光線不好,怎麼貼上去的。”
光線不好?這個理由倒十分充足,承山三人哈哈大笑。
“承闊二娃,還是二伯說得對,我倒是經常聽他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
“三舅,我也聽爺爺說過的。”
幾人在前面走,承廣故意拉著承山慢了下來,承闊知道二娃肯定有話說,為了不引起素珍的懷疑,承闊走上前去故意和素珍姐妹幾個說話。
承廣把嘴靠近承山的耳朵:“三哥,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毛主席像子嘴上也沒有毛的,你這不是說毛主席麼?”
“啊?二娃,我還真的沒有想到,幸虧你提醒,這話不能再說了,等會兒和承闊說一下,叫他也記住。”承山一聽承廣的話,雖然天有點熱,卻驚得一身冷汗,梁德凱上午的話猶在耳邊。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大家發現前面有一群大小孩抱著一些長草,走近一看,原來正是兒童班舒寶財那夥人,每個人都抱著菖蒲、臭蒿子一類的東西。
承廣感到奇怪,就問:“寶財呀,你們弄這些臭烘烘的東西做什麼?”
“二娃,你們不曉得?後天過端午節呀,吳隊長叫我們每戶人家都要送一些的。”
“後天端午節,那不是又要吃粽子了?”
“哈哈!二娃,又要吃粽子,難道你才吃過粽子不久?”
“沒……沒有,寶財,你們家要裹粽子?”承廣心中說春天的時候二伯家不知道為什麼裹粽子,還給了自己家兩隻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到端午節了,怎麼一直沒有聽奶奶說呀?
“包粽子?笑話,能吃飽肚皮就不錯了,哪有餘糧裹粽子?”聽到裹粽子,舒寶財也是一臉嚮往卻很無奈。
“三哥,寶財可以把給豬吃的東西裡,弄出一些來裹粽子吃。”承闊偷偷地朝承山咬著耳朵。
承山沒有吱聲,搖了搖頭,心中也感到奇怪這次端午節怎麼來得這麼偷偷摸摸,一點風聲也沒有聽說。
“我們兒童班裡面沒有一家裹粽子的,素珍,你爹是隊長,肯定裹粽子的。”舒寶財羡慕地拍著馬屁。
“放屁,誰說我家裹粽子的?大家不都是一樣,難道我家裡就憑空比人家多糧食的?當隊長就應該裹粽子嗎?這兩天我爺爺一直抱怨家裡窮裹不起粽子的。”本來是舒寶財一句奉承的話,但是在素珍耳中聽來卻是十分刺耳,這不是明擺著說自己家糧食比別人家多麼?
隊長家的糧食多,這誰都知道,而且這其中的竅門誰都明白,可是誰都不能說,誰也不敢說,誰說誰倒霉。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舒寶財一臉訕訕的,本來想拍馬屁的,哪知道素珍根本不受,去年大年三十大家都沒有肉祭土地老爺,不就是你家買了塊肉嗎?要是兒童班中誰家裹粽子,估計這傢伙會趾高氣揚地說上幾天。
梁承幹喬亦涸一看急忙上來圓場打岔,承山一看話不投機,徑直帶著大家去看毛主席相框。
“這幾個混蛋能做什麼好事,便宜幾個木匠了。”承山回頭朝這撥人吐了口水。
“哈哈!”承闊承廣聽了哈哈大笑。
“什麼意思?”素珍姐妹聽了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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