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并肩

五原春色旧来迟，边塞之地，风如刀割。

辰曦抵达边营之时，天色已晚。军旗半卷，城头灯火稀疏，营帐外血迹未干，一如传闻所言：形势岌岌可危。

她下马，未等通报，一名将士匆匆而来，神色惶急：“将军有令，若慧安郡主到，立刻前往中军大帐。”

辰曦顾不得风尘仆仆，随他直入营中。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一身铠甲的月珩正立于沙盘之前，单手扶案，眉心紧蹙。听得动静，他抬眸，眸色清冷。

“你怎会来。”

辰曦走近几步，目光不避不闪：“奉旨送军资，带来京中密信。”

她从怀中取出那封加密书信递上，月珩接过，眉目未动，低头扫过纸上寥寥几行，眸光却逐渐深沉。

“南岭守军异动？”他抬头。

辰曦点头：“京中已知敌军有变阵之意，皇上令我以使者之名巡视，暗中探明虚实。”

月珩轻叹一声，将信一烧，低声道：“来得正好。”

他望向沙盘，指尖轻敲一点：“三日内，敌军将以假攻诱我主力出东谷，实则迂回袭我粮道。若真如此，此战我军将溃。”

“你能调动援兵？”他转头看她。

辰曦沉吟片刻，拿出皇帝所赐令符：“可调幽州旧部两营，但需人引路。”

月珩略一沉思：“我带你去。”

“你？今夜？”

“我，今夜。若再迟半日，来不及了。”

——

风雪夜，二人轻装简行，披甲出营，穿林越涧，直奔东南隘口。

途中数次遇敌斥候，月珩箭法精准，辰曦以迷阵旧法绕路——两人虽未真正并肩作战过，此刻却如心意相通，一攻一守，几乎无破绽。

夜已深，风声凛冽。

抵达隘口时，守将正昏沉欲睡，见郡主佩印，才仓皇应命，调兵随行。

返程途中，敌军伏兵果然杀出。

箭如雨落，火光映天。敌方早有埋伏，双方交锋于山涧之间。

月珩沉声：“你带援军往西突围，我来断后。”

“不行。”辰曦当机立断：“你一人拦不住。”

她转头，目光坚定：“我来引开主力，你率军突击敌中部。三刻内必须脱战，否则全军覆没。”

月珩一愣。

他第一次——从未曾将她视为“将”的辰曦身上，感受到冷静、果敢、与绝不妥协的坚韧。

片刻后，他点头：“辰曦，活着回来。”

辰曦笑了笑，唇角微扬：“你也是。”

——

三刻后，月珩带援军自敌营腹地突围而出，血洒满身，重整阵线反击。辰曦虽负轻伤，却成功借夜色与地势掩护，大军归营。

敌军未得手，粮道得守，月珩以奇兵反击，首战险胜。

晨光破晓。

月珩立于高处，望见那道玄衣披甲的身影从血雾中走来，一步步，步履坚定。

她脸上有血，唇角却仍带笑意。

辰曦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月将军。”

月珩望着她，眼中再无以往冷冽，轻声道：

“你……不是只属于朝堂。”

——

当日之后，边军传言，漠北夜袭一战，是慧安郡主与月将军共断生死，救三军于危局。

而京中，却无人得知，这一战之后，那个“只为父志而来的少女”，在边疆第一次，被称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