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釜山國際電影節的轉型目的是否達成？

原文首發於《環球銀幕》2025年11月刊「畫外欄目」

本文提及的書影音皆為大陸譯名

此次釜山國際電影節之行，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徹底的狂歡。在第三十個年頭，釜山幾乎傾盡全力讓影展變得星光熠熠。Icons單元今年選出的33部影片里，32部都曾亮相“歐洲四大”，這意味著如果你今年只能去一個電影節，那麼在釜山幾乎能把所有好片一網打盡。無論是open talk還是演員之家以及其他活動，現場氛圍都被粉絲的熱情點燃。我甚至覺得，在韓國流行文化的加持下，影人們的“飯撒”就像在身邊隨時發生，讓人真正體會到釜山式的影展狂歡。但在我看來，這些繁榮也側面印證了某種“轉型期”的焦慮。

今年4月，釜山國際電影節正式宣佈取消新浪潮單元和競賽單元的首作/二作限制，將競賽單元升級亞洲主競賽單元，而過去扶持亞洲新導演的新浪潮單元變成了主競賽單元中的新浪潮獎。這意味著釜山國際電影節的策略轉型，從過去以扶持新人導演為核心的定位，逐漸轉向與東京、上海等A類國際電影節類似的模式，即集中選擇和推介在亞洲範圍內已具知名度的導演。在今年的競賽單元配置中，韓國本土影片佔據了4個席位，且全是導演的前三部作品；而同屬東亞的中國和日本則分別入選4部與2部，但大部分早已在戛納、威尼斯或洛迦諾完成全球首映。由此可見，除了韓國本土作品與部分亞洲合拍片外，昔日“新浪潮單元”所強調的發現與扶持新人導演的精神已逐漸式微。從入選的5部歐洲電影節影片數量也能看出，在這一轉型之年，釜山對“星光”的渴望愈加明顯。

種種跡象表明，釜山已開始無力承擔其“扶持亞洲新人導演”的責任，從“B類轉向A類”的趨勢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今年的評審團相較以往也更具“亞洲性”。主席由當代韓國電影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羅泓軫擔任，在奉俊昊、樸贊郁等導演逐漸邁向國際化創作之時，由他來執掌評審無疑極為合適。其他成員包括香港演員梁家輝、韓國演員韓孝周、韓裔美籍導演郭共達，以及來自伊朗、印度和印尼的影人。這樣的評審團不僅涵蓋了影視產業鏈的多個環節，從導演到製片人再到演員，體現了充分的垂直性，同時也在地域分布上展現出廣泛的“亞洲性”，為這一屆釜山主競賽賦予了新的文化和地緣意義。

轉型之年的第一屆評獎往往具有“定調”作用。從這個角度來看，儘管已經摘得洛迦諾金豹獎的《旅途中的日子》在韓國本土媒體場刊中獲得了幾乎碾壓式的高分，但最終由張律執導的《羅目的黃昏》贏得最高大獎就帶有幾分“頒獎正確”的意味。這部作品幾乎是本屆競賽單元中最獨樹一幟的一部：它既不是來自歐洲四大電影節的“星光之作”，而是選擇在釜山完成世界首映；導演張律雖是較為知名的亞洲作者，但其創作軌跡長期與韓國電影工業緊密相連，可以說兼具“在地性”與“國際性”。因此，《羅目的黃昏》不僅符合釜山當下對亞洲作者電影的側重，也在某種程度上回應了電影節在轉型與堅守之間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