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書 |第四天
大槪現在做的是不少人的理想,卻不全然是理想的職業。有說真話的自由與必要,也有緊隨而來的責任,然而更現實的是文字雖然可能有價,但不高。尤其是夕陽了近廿年的紙媒行業。
近日有同事說自己被提點要小心網上發言,忍不住又說了些話,大致講在這樣的時勢大家都是做好戰鬥的準備才加入部組的,而每次借道專題與人物故事探問社會如何對待年青人時,其實自己也身在一個無可解的大溶洞,頂着接受薪酬、資源不足等條件掙扎着。確實是苦,不過想來萬般苦澀中還能找到讓人撐下去的理由。這裏有理想,有人性,當然也有政治——有人的地方就不可避免,這是關係的藝術,但撇除這些亂七八糟,看着同事的身影,我想大概我們正嘗試在亂世搭一艘少少的方舟。縱然可能只是一塊破破爛爛的木板。
文字為葦、筆桿為櫓,乘着紙頁擺渡似乎實有種浪漫。不過以文字為生,對以往的我而言可以説是「諗都未諗過」。小時候未有好好培養閲讀的習慣,加上高中修讀理科,文字一直與我有點距離,而且文字工作揾唔到食啊。相信任誰都有寫過〈我的志願〉,依稀記得小時候寫的是做發明家。還是細路哥的時候,喜歡把東西裝完又拆、拆完又裝,原子筆、電子儀器、家具通通「慘遭毒手」,大多拆開後都無法好好重新復原。破鏡不能重圓,這個道理我打記事以來便懂。年紀稍長,跟阿母説要做老闆,因為可以指點江山,精人出頭口、笨人出手,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只需在幕後坐享其成。不過後來在小書店打工,開始了解甚麼叫自負盈虧,還有創業的艱難。在舖頭「執十間開十六間」的大好市道下,還是不要做老闆好了。
不論老闆還是發明家,其實對兒時的我都有着一樣的本質——無中生有、不用被勞役。大概對勞動的厭惡深刻的烙印在血脈之中,對於可以天馬行空、看似不受束縛不事生產地進行實驗的發明家嚮往非常,而且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成了下一個達文西也説不定。至於老闆,啊我就想偷懶不行嗎。結果到頭來,還是成了在每日在格子之間狂奔的人,生活好苦、沒有私人時間,但至少還未脱離文字。如果真要安慰自己的話,也只能這樣説,而對文字的執着,或多或小也和文字逐漸遭到禁絕的壓力有關。
馬死落地行,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也無可奈何地要從文字工作抽身。但那刻還未來臨之前,還是希望能在文件堆中撿拾字粒,為自己也為時代存留些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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