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案裁決|前員工對裁決結果不感意外 「多謝佢創立蘋果」「希望仍在囚同事可獲釋」
文|集誌社記者
橫跨五年、多度延期,終經歷超過 156 日審訊。前壹傳媒集團創辦人黎智英,被控兩項「串謀勾結外國勢力」、一項「串謀發布煽動刊物」,案件今早(15日)頒下裁決,黎智英被判三罪罪成。由 1995 年 6 月創立,黎智英旗下的《蘋果日報》,結業前曾是香港的暢銷報紙。於蘋果十多年、工作至最後一刻的黃小姐,今早也有到場旁聽。她向《集誌社》表示,對今次裁決感到平靜,「某程度上都真係,唔係做到啲乜嘢,希望個天仁慈啲,可唔可以唔好對佢咁殘忍呢?」
「都預料到個裁決結果係點樣㗎啦」
黎智英於 2020 年 8 月,被國安警拘捕,今次裁決是「串謀勾結外國勢力」首例。他在同年 12 月 30 日,被拒保釋,失去自由超過 1800 日。黃小姐說,審訊期間,不時到場旁聽,包括黎被捕後,案件首次提堂,但非每次都能進入正庭。
對於裁決,她表示無特別心情,「因為我諗個裁決,大家都會做最壞打算,都預料到個裁決結果係點樣㗎啦…我聽到佢話罪成,咁我真係冇乜嘢啲大嘅反應、感覺。」
但對於黎智英的作風,她評價說,「行事作風都好明顯,係堅持緊自己個信念、做緊自己認為應該做嘅嘢。」
前員工:曾在《蘋果》工作自豪
近來黎的女兒受訪指,黎智英身體狀況日漸惡化,今日裁決出爐後,多個人權組織都表示,黎應馬上獲釋。五年間出入法庭,黃小姐說,雖無法清楚記得黎智英上庭的每個時刻,也沒能細緻到觀看他手上指甲有否剝落,但可以肯定,「佢精神狀況OK ,特別係見到佢認識嘅人,係會精神啲、抖擻啲,咁但係同以前喺公司梗係唔同。」
「(但)大家都會擔心,但我哋其實又真係好似冇咩方法可以做到任何嘢囉咁,只能夠希望個天對佢好啲,希望佢平安啦…某程度上都真係,唔係做到啲乜嘢,希望個天仁慈啲,可唔可以唔好對佢咁殘忍呢?」
至於有甚麼說話想予黎智英,黃小姐說,「我哋員工嚟講,都好多謝黎生,佢創立咗呢個《蘋果日報》。我哋可以曾經喺蘋果日報做、工作啦,我相信好多喺《蘋果日報》做嘅同事,都覺得會好自豪。」
她續說:「嗰段時間,即係大家都好義無反顧咁去做新聞。其實嗰段時間辛苦得來開心嘅,咁𠵱家大家都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咁我當然都希望佢可以早日獲釋,而啲同事亦都希望其他仍在囚嘅同事都可以獲釋。」
「多謝佢創立蘋果」
另一位前員工同樣提到,已預計裁決結果,「但一諗到佢可能出唔返嚟,覺得好難過同痛心」,該前員工指,此案是香港新聞自由殞落的象徵,亦擔心日後會否有其他唔合政府心意的傳媒,會被安插同樣罪名。該員工又說,「多謝佢為香港付出、多謝佢創立蘋果,令我在好 green 時就體驗過自由地做新聞的感覺。」但他同時失去自由,「一千幾日、同埋日後唔知幾多個春秋,佢同佢家人所承受的折磨難以想像。」該前員工只望黎的家人平平安安、照顧好自己身心,帶著黎生的信念繼續好好生活。「我哋都會繼續行落去,直到見到光的一日。」
六高層同被控
黎智英自 2020 年 8 月被捕,並自同年 12 月起還押,一度申請保釋成功,律政司上訴至終審法院,他的保釋被拒。他也是案件七名被告中,唯一不認罪被告,其餘六人,包括壹傳媒行政總裁張劍虹、《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總編輯羅偉光、執行總編輯林文宗、英文版執行總編輯馮偉光及主筆楊清奇。
在《蘋果》工作七年的員工阿冬(化名)指,《蘋果》有不同版面、面向,絕非僅有庭上作供的涉案文章。在現行政治氣候下,他直言裁決結果變得「理所當然」。提起今日政府各部門紛紛表態支持裁決,他說,無論是判決、抑或庭外政府發言,無不在貶低《蘋果》多年來的建立,「咁多年大家做落嚟嘅故事…唔同版面嘅同事。 大家都做緊啲香港唔同嘅事 ,係唔係就咁樣(可以)解決一個傳媒?」
憶留守至最後一刻
《蘋果》在 2021 年 6 月 24 日發行最後一日的報紙後停刊。阿冬憶述,當時留守的同事,抱著每篇文章都是最後一篇的心態,戰戰兢兢、克盡職守,「就算最尾嗰晚,大家都係好努力去揼緊新聞,唔係『我哋都無啦,就執笠,由佢啦』,就算出嚟嗰篇文章得兩個鐘擺上網都好,我都想出咗佢。」今天仍有接觸傳媒工作,他不禁會想像,《蘋果》還在的日子,如何令業內更有競爭。
「預咗」 悲嘆
受訪前員工,無不提起對裁決的「預咗」、「理所當然」。 Jacky(化名)向《集誌社》提起,從 2020 年,黎智英經歷保釋,當時仍有種「係咪有得保釋?」的感覺,沒料被拒過程來得如此之快。
2021 年,管理層相繼被捕。回想一切,她沒法確認,自己想法從何時有變,但肯定是在四年間,層層疊加,包括見證前公司在《國安法》紅線下倒閉、公民社會收窄。「當局能夠咁高姿態咁樣拘捕,佢哋(蘋果日報)需要執笠,都唔會係一個樂觀嘅預期。」
裁決日情緒沒有太大波動,但自言性格悲觀的 Jacky 說,「詰問、悲嘆」,其實一直常在,但生活總要過。「我唔係淨係裁決嗰一刻,先突然問返『吓,點解啊?竟然係咁?』」若然這份情感能夠具象,她指,那可能是「放喺背脊孭住佢…可能肉眼上無咁明顯,但其實佢一定喺度,我覺得佢永遠都會喺度。」
當言語穿不過高牆 「活好自己生活,盡量唔好忘記」
與黃小姐相似,Jacky 不時旁聽。她形容,有某種責任陪伴,一來是曾經任職《壹傳媒》、《蘋果》,從個人層面,與自身職業、過去經歷、記憶、得著等等有關。另一原因,是作為香港人、讀者,需要感謝它帶給港人的報道、價值。「咁淨係呢兩樣嘢,都足夠令人有一種道德嘅責任,你會想去畀大家都,互相睇到大家。」
作為記者, Jacky 說,社會在變,同時不斷教你「點樣行落去」。每次改變,就是令你知道紅線織到哪裡,甚至無處不在。事實也證明,大家既在學、也學得快,「所以大家先收聲收得咁快。」
起初,她會受訪,分享對案件看法、想對被告說出的話語,但到裁決當天,她婉拒了。
「問題係,我講佢哋都唔會聽到。即係𠵱家嘅社會現況,你講乜你寫乜,其實你唔會進入到高牆,同埋你真正想講嘅嘢,你都唔會經過大氣電波講。」
她形容,這是香港的常態,也是眾人的恐懼。「咁浪漫化嘅問題,只能夠喺一個好安全嘅社會,先可以講到你想同佢講嘅嘢。」
「條路就一定係咁行落去,但係你又唔會生存唔到,只不過係好絕望同好悲觀,但呢個都係我已經預咗…都係一直帶住呢種悲觀同絕望咁樣行。」
「每人都係活好自己生活,同埋盡量唔好忘記。」
前採主:佢哋已喺裡面渡過好多個春夏秋冬
於《蘋果日報》任職超過 20 年的前採訪主任蔡元貴,今早花一小時,讀了十分一的判詞,暫無法評論。他指,今天「係一個階段嘅結束」,真正重要日子是判刑日,「幾時見得返係重要」,「屈指一算,佢哋已經喺裡面渡過五個生日、五個中秋、五個聖誕,嚟緊就第五個農曆新年,好多個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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