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大多数（九）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自习课，风吹得教室卷子角一翘一翘的。前排有几个男生在翻前天的试题，女生低声说笑，坐姿松散。

陈浩坐在讲台边批作业，偶尔抬头。

后排的李泽趴在桌上，一直没换姿势。

他还在做那张练习卷，别人做完三四题，他还在算第一题。

草稿纸上写了很多东西，又擦掉重写，看得出是很用心在算的。练习卷边角起了毛，有的地方涂改液还没干透，纸背渗出黑印。

陈浩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李泽察觉有人靠近，身子一下子绷紧，低头更低了，右手盖住卷子，左手像在藏什么。

陈浩没说话，也没动手，只在他桌边站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在他草稿纸旁敲了一下。

李泽动都没动。

他又敲了一下，像是一种提醒，也像是一种问——
“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李泽轻轻点头，又摇了摇。最后没说话，只是把卷子翻过来，继续写。

陈浩站了一会儿，走了。

铃响前几分钟，李泽站起来，拿着卷子走到讲台边。

前排那几个早就写完，卷子丢在讲台上。陈浩没说什么，也没收。

他没直接递过来，而是放在桌角，轻轻往里推了一点，然后抬头看了陈浩一眼，又立刻低下去。

陈浩翻开卷子。

那道题——他写出来了。

步骤不算整齐，推理略显吃力，但答案是对的。

陈浩没有说话。

他拿起红笔，在卷子右下角，轻轻画了一个不大的钩。

没表情，也没鼓励。

只是把卷子合上，用指节在讲台敲了两下——和刚才一样

李泽点点头，转身走了。快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一下，像想回头看，又没回。

陈浩目送他离开，坐回原位，低头改下一份作业。
风仍在吹，纸角抖得轻，像什么话没说出来，但心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