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的陷阱

一、經驗從輔助工具變成話語壟斷

「我有經驗」原本應是一句提供參考的語句，但在很多情境中已成為阻擋他人思考的封口工具。

在家庭、職場、制度架構裡，經驗往往與話語權掛鉤。越資深，就越能定義何謂對錯；越年長，就越有權否定新提案，理由是「你未見過咁多」。

這是因為我們賦予經驗免於被挑戰的地位，例如某公司推行新制流程自動化，年輕員工提出應用 AI 處理報表，卻被部門主管以一句「我哋以前咁做多年都冇問題」拒絕。這不是理性討論，而是用「穩陣」將變化拒於門外。

二、經驗的盲點：來自過去不代表通行未來

經驗的問題在於它總是來自既有情境。在變化速度極快的社會中，過去的經驗未必能正確預測或處理未來問題。

• 過去成功不代表現在有效

• 曾經正確不代表永遠適用

• 經驗越深慣性與框架依附也越重

當人們過度依賴經驗就容易產生「類比錯覺」，將新問題誤套舊解法，這只是思維的惰性，例如一位出版人曾靠地面書店網絡起家，至今仍堅持投資實體零售，拒絕開展線上銷售。原因只有一個：「我親眼見過網店點樣蝕錢。」但他未曾分析的是：蝕錢的背後，是營運策略，而非「網店」本身。

三、當經驗遇上經濟結果，就變成壓倒性的語氣壟斷

最常見的一句話是：「我靠咁樣都買到樓，你依家仲想點？」，這種語氣，把「經濟結果」視為判斷力的最終依據，將經驗與成功直接綁定。

但問題是時代背景已全然不同。

• 他們買樓的年代是樓價工資比只有 5：1 的年代

• 他們創業成功是租金便宜、人力成本低、競爭尚未白熱化的年代

• 他們儲錢成功是利率高、通脹低、社會階層相對穩定的年代

將這些「結果」原封不動地當成「經驗的正當性」，就像用舊地圖走新地形，最後只會迷失，又例如一位父親要求兒子考公務員，堅稱「鐵飯碗最穩陣」，並以自己三十年退休金為例。但兒子所面對的是壓力爆表、晉升困難、薪資不升反降的新制度。

四、經驗若不能更新，就只是一種高明的偏見

真正有力量的經驗是願意不斷被修正。經驗若不能被新觀點碰撞、不能容納未知，它就會由資產變成負擔。

最諷刺的是那些自稱「我行過橋多過你行過路」的人，往往最害怕跨出新橋。他們害怕失去原有的安全邏輯；但這種邏輯正是語氣壓制的根源。

五、讓經驗回到它應有的位置

經驗只是觀察員及參考。真正有智慧的長者不會用經驗封口，而是會說：「我行過唔少橋，但未必啱用你條路。」，這才是值得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