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芝麻》〈骨縫記憶〉
這幾天開始了,那該死的疼痛。
上次緊、痠、痛是在什麼時候?
我的左下顎骨被人踢斷過。
每接近12月,彷彿喚起身體記憶般,出現不適感。
到了20幾歲,那身體記憶才沉睡。
遙想當年才國中,應該是二年級下學期吧。
我是班上接力賽短跑隊員,每天勤奮練習。
我不想拖垮我們隊,我要全力以赴。
在迎來運動會的前幾天,我做了個夢——
我一個人在草皮上走著,沒幾步吐一口血。
我多夢,託夢、預知夢、潛意識提醒,
也說不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做夢太累了,腦袋沒真正休息,我不怎麼喜歡。
那時還經歷過深刻背叛,打個盹,
下墜或蜘蛛網迎面之類,就會閃過驚醒。
日子到了運動會當日,我暖過身上場了。
當我接過棒,跑沒幾步,超糟糕,自己左右腳相絆。
我硬是讓自己撐著跑,直到棒子交給下一棒。
我給了出去,眼前的他出發了。
我不用撐了,直接撲倒,讓自己停下。
敵隊沒有閃過我——
在我起身時,敵隊的膝蓋,從我左下顎骨踢擊。
我努力爬起來,走賽道旁的草皮。
整個人暈乎暈乎的,被踢的位置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數學老師奔了過來,問我狀況。
我表示我沒事,繼續往前走。
走沒幾步,口腔內的液體含著噁心,直接對地面吐出。
「快叫救護車。」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搭救護車,去了最近的醫院看診。
在車上,我看著窗外想:
「奇怪,為什麼我不覺得痛?」
「原來痛過頭,會讓痛覺麻痺。」
到了醫院,看過X光片,醫生強調我沒事。
紗布放我嘴裡,止痛藥開給我,要我回家休息。
我站在醫生面前,不肯離開,並指著X光片說:
「我有事,我的牙齦有裂痕。」
醫生堅持那是傷口,我還是被趕回家了。
兩個小時過去,我的血沒停過。
我打給我母親說:
「我的牙齦還在滲血,我確定是骨頭裂了。」
我母親請我姨丈帶我跑醫療院所。
我們先去牙醫診所,又照一次X光片。
那間醫師判斷,我的狀況只有大醫院可以處理。
當時的健保卡還是蓋章的那種。
診所幫我塗改後,要我趕緊去大醫院。
上一家大醫院,我拒絕再去,改往更遠的一家。
又來,又堅持我只是牙齦裂傷,而不是其他。
我堅持,說我就是骨頭裂開,不肯離開診間。
我這才知道,前線看診的多數為實習醫生。
我的主治醫師來了,病因是「下顎骨骨折」。
他跟我說明需禁食八小時,要麻醉、手術。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還好我的直覺幫了我,還好我的堅持救了我。
我停學大約一個月吧。
學校代表、班導師、部分同學有來探訪。
讓我至今仍在意的是:
到底是哪個男同學把我的外套拿回家洗了?
人也太好了吧,不留名,我沒有辦法回報感謝。
唉,今天真的好痛。
沉寂的記憶,就這樣回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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