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大排檔

又是一個夏日的傍晚，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晚風帶著些許涼意，輕輕的拂過。光線已暗得看不清書，卻正適合在外面支桌吃飯。

二十多年前，有一次到一個縣城出差，也是一個傍晚，就在馬路邊寬寬的慢車道上，做宵夜生意的店家已經支好了桌子，一堆堆洗淨的菜放在一個架子上，沒有菜單，如果你想吃什麼，就告訴店家，然後老闆就開始熱火朝天的炒菜。

我們一桌人，先叫了幾瓶冰啤酒，高泡的酒沫在傾倒的時候總是滿桌亂流。在我們手慢腳亂的擦拭桌子的時候，店家的炒菜開始一盤盤的端上桌。一般就是些家常菜，豆皮切絲混著青紅椒絲，還有肉末茄子，清炒茼蒿，千張燒肉。最後再去要一些燒烤，一起住。

幾杯冰爽的啤酒下肚，大家打開了話匣，開始天上地下毫無邊際的吹著。我們到的早，加上這裡的位置也不是那種客流很大的地方，翻台是不存在的。然後就看著桌上的人推杯換盞，吆五喝六的釋放著一天的疲乏。一個同事突然開始模仿領導開會的口吻，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連隔壁桌的食客都忍不住側目。

隨著光線的變弱，汽燈已經點亮。老闆在灶前忙的不亦樂乎，各種菜餚隨著顛勺的節奏在鍋裡不斷翻滾，勺子和鍋撞擊的鐺鐺聲也配合著顛勺不時響起。各種食物在熱氣中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混合著汽車廢氣和夏夜的濕潤空氣，竟然也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旁邊的幾桌食客大快朵頤，還不斷的叫著老闆加菜。有一桌看起來像是當地人，他們穿著背心短褲，趿著拖鞋，說話聲音很大，但笑得很真誠。

多年後的今天，依舊是一個夏日的傍晚。我獨自坐在陽台上吃著晚飯，看著遠處峰巒不絕的群山，就不禁想起了那個充滿人間煙火的時刻，想起那些沒有任何掩飾的笑聲，想起汽燈下忙著顛勺的滿頭大汗的老闆，想起我們幾個陌生的同事因為幾杯啤酒而變得親近。

到底什麼生活是最好？是人間煙火的大排檔，還是獨享靜謐時光？可能千百人有千百種回答。但不管怎樣，大家都是人間的過客。過好屬於自己的每一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