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TSD如何就业?
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我为了赚钱付房租,找了一份西装店销售的工作,在找到那份工作之前,我陆续做过电影公司翻译,餐厅服务员,贡茶奶茶店员工,快餐店煎饺工,按摩店员工,和电影院引座员,和超市收银员。
我在做电影院引座员的时候是义工,那段时间我从独居的房子搬去跟人合租,一周只有不到二百刀的房租我却付不起,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借钱来勉强应对。
大学时期居住了三年的寄宿家庭来我的合租房看我,发现我房间里没桌椅,我所有的杂物只能堆在地上,于是他们给我弄了些桌子和椅子,还有床头柜什么的。
临走前,寄宿家庭女主人担心地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那会儿我二十六,还没怎么长好的脑子不懂得如何应对她的担心,我第一反应是很没面子,我觉得我混的不好,我被嘲笑了。
视频电话里的我亲妈就是在嘲笑我,她和我爸会说:你实在不行就回国吧,你没那个本事还在国外呆个什么劲?
每当我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在电话的这头声嘶力竭地喊:你们难道不知道我非要出国是因为我受不了你们吗?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那会儿死活都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我最难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
我自从自己把自己搞出来以来,每当我痛苦、难受,在现实生活中受挫时,他们都会冷嘲热讽,说我没苦硬吃,说我回国了就是白富美,他们给买房买车,但我非得在国外吃糠咽菜什么的。
这话怎么能是人说的出口的?我有好几年都想不明白这事。
……
我记得我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就找了那个在电影院做引座员的志愿工。
每天我下班后,我就可以在漆黑的影厅里免费看电影…有次我看的太沉浸了,就把手机给弄丢了…
我满电影院找手机,急的不行…因为手机很贵,我经济情况都那样了,我丢不起。
我急到嘴里起了个泡…我在电影院里跑着找手机时,把那个刚起的泡给不小心咬破了,弄了一嘴的血水。
我跑去洗手间漱口,在我之前用过的洗手间隔间里找到了遗落的手机。
那之后没多久,寄宿家庭女主人就托在超市上班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那段让我焦虑的不行的日子才总算是暂时结束了。
......
我的签证那会儿快要过期了,不然我感觉我都有要在那个超市打一辈子工的念头…
在超市工作没有不必要的社交,而且我英文好,对与顾客结账时的small talk没什么压力,而且不管客人买的东西再多,我small talk也不会太尴尬,因为我不需要因为害怕冷场而拼命搞笑、讨好,我直接冷着脸刷东西,并说出屏幕上计算好的数字和价格就好。
午休的时候,大家各吃各的,刷刷手机,没有人挨在一起坐着,同事与同事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不必要的交流与联系。这种没有人情世故的工作场所,工资又够我付房租,我觉得简直不要太理想…
但我还是得不停的找工作,因为超市的工作专业不对口,工资水平也不达标,我无法凭借它留在这里。
我为了进一步提升英语,就找了份当时我的简历唯一符合条件的西装店销售的工作,在那工作的时候,我又找到了能帮我申请身份的电影公司的工作。
我记得西装店和电影公司的工作面试是在同一天,西装店的面试在市中心,而电影公司在需要坐公车四十多分钟的郊区。
我连着去了两个面试,在同一天拿到两份offer。
我西装革履地回超市上晚班,在更衣室换上超市的工作服时,同事们都在惊呼:你这身衣服不便宜吧?!
......
超市的一个对我很照顾的同事跟我说,她在那里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了,她说在那二十多年里,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家,和那份工作…
我听后有一种恐惧感…
超市收银员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份没有什么提升空间,和操作难度的工作…我无法想象自己在那样的工作岗位上工作超过二十年,我当时十分的震惊。
那次和她的对话,加速了我的离开。
……
因为电影公司年底才需要人,所以我在西装店干了三个月。
做西装店销售时,我每天哭。我要学有关西装裁剪的知识,也要学会应付不同的顾客,与同事的相处问题。
西装店每天都很忙,有时我要在早晨五点就起床,因为那时候没公车,就要步行半小时去家附近的机场的分店开门营业——我在离开这份工作时,差一点就被升职成为分店的店长。
有次我被KPI和同事之间冷漠的相处模式折磨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直哭,夕阳下我身旁的飞机刚刚起飞,发出一阵阵轰鸣声。
路过的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一直在盯着我。
我哭到没力气走路,在路边椅子那坐着,把头埋进膝盖里。我听到小女孩和她妈妈说:她好像在哭。
她踏着小碎步朝我走来,递给我一个粉色的棒棒糖,说:吃吧,我每次哭的时候,我妈都让我吃点甜的。
我老是忘不了那个初夏的黄昏,和那个棒棒糖的荔枝味道。
……
电影公司在圣诞节和黑五期间急需人手,而西装店那会儿还没找到人去接手我的工作,所以我不好意思走。
每天早晨六点去机场的门店上班,下午一点半下班,再跑去机场附近的电影公司上班。
在电影公司被培训到下午六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饿着肚子睡一觉,再起来做晚饭,和准备第二天的饭食。
那段时间我开始暴饮暴食,经常在明明已经吃饱了的情况之下,还要拼命吃零食,直到开始反胃,呕吐才能停止。
圣诞节期间我一直在上班,两份工作都在给我发假期福利,那段时间我一周能赚一千多刀,很快就还完了之前为交房租而欠下的债款。
不久后疫情爆发,我被电影公司裁员,开始做夜间清洁工。
......
往后的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都很感恩自己被裁员了这事。
我感觉那是神为我做出的一个选择,他为我按下了暂停键…
有时候我觉得,我反正是打死都不会辞职的,哪怕我可能最后会被电影公司的办公室政治折磨到变成一个怪物,我也会死守着那份工作,直到我完成自己所谓的梦想为止。
每当我想起在那个电影公司打拼的日子,我都会一并想起之前在电影院做义工时期,自己嘴里起的那个泡。
那个泡破掉时,我满嘴都是血和脓水,味道又腥又咸,恶心到了极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被电影公司洗脑,要做一个勤劳的螺丝钉,要用自己的一份力,去维系公司那个大机器的运转时一样的恶心。
那个比任何销售还能说会道,手捧五个奥斯卡奖的老板,最让人恶心。
……
我很庆幸自己在那段时间忍不住崩溃大哭时,遇到了那个粉粉的小天使…
因为她,我嘴里的味道不再总是那样的苦,而是暂时有了酸酸甜甜的荔枝味。
......
如今我总算学会了放过自己,我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所以我有CPTSD,这可是一小时一百刀的心理医生诊断出来的,我可没唬人。
我做不来销售,也不想进任何公司工作了。
以前的我选择多,但现在的我,起码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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