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代言者》第三章：遗失的拼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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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与杨若晴在看守所会面李俊。情绪崩溃下，李俊喊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证词：“我拿刀杀他！”

孙一鸣抬了抬眉，额头上出现了几条皱纹。 

“他情绪确实非常不稳定，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一直不清不楚的。”杨若晴继续说，然后脸上皱起的眉头，没有下来过。 

“你确定他说的是，他拿刀杀刘原畅？”孙一鸣看着杨若晴，语气仿佛有一点点高昂。“那这段证词有被警方记录吗？” 

“没有，那天没有录口供的警察在里面。警察让李松明天过去，会正式录口供。”杨若晴说，然后叹了一口气。 

“那你有录音吗？”孙一鸣接着问。 
“有。”杨若晴有点为难。“我就担心警察问起，我要不要把录音给他们。”  

“给！”孙一鸣很坚定。“我们是好律师，好市民。必须给。”说罢，孙一鸣微笑着，举起了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满意的吐气。 

“什么意思？”杨若晴明显没有料想到孙一鸣的反应。“他现在的证词是承认杀人了，对他很不利啊。” 

孙一鸣看着杨若晴，皱起了眉头，但嘴角依旧上扬。“怎么了？去了一趟看守所，就想要保护李俊，不打算把证词交给警方？” 

杨若晴看着孙一鸣，感觉更疑惑了。她知道孙一鸣肯定不会是为了害李俊，但是却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孙一鸣会让自己把李俊对自己不利的证词上交。 

“希望明天录口供的时候，他也会保持一样的证词。不过保险起见，明天一早就把录音交给他们吧。”孙一鸣依旧笑着。“对了，心理医生那里，也得抓紧时间。” 

杨若晴看着孙一鸣淡定的样子，她知道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在课堂上老师抽查时，你知道你才复习过答案的那本书在家里，但是你此时此刻却答不上来。 

孙一鸣看着杨若晴还愣着的样子，笑了笑。 

“早点回去休息吧。”孙一鸣说。然后他轻轻关上了电脑。 

今天，就该告一段落了。 

******  

检察署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它非常隐秘，在搜索网页上也搜不到地址。 
但它很靠近法庭，建筑物上也大大方方挂着检察署总部的招牌。 

曾靖辉从里头走出来，眉头皱得很紧。 
一方面是今早的太阳太刺眼，另一方面是手上的案件太棘手。 

他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人，时不时看了看左手上带着的表，双手环抱在胸前，要等的这个人应该很重要，但他皱着的眉头，说明要等的这个人，也很麻烦。 

过了不久，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检察署门口，穿着格子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孙一鸣。 

曾靖辉把皱起的眉头铺平，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上前迎接。简单寒暄几句，二人就走进了办公楼。  

曾靖辉的办公室在27楼。风景很好，有自然的采光，从窗外透进来。 
但与他的身份对比，这间办公室似乎小了许多。 

原本以为一个平步青云的检察官，胜率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接棒大法官职位的曾检察官，应该怎么也得配上个海景大套房才对。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坐吧！喝咖啡吗？”曾靖辉把孙一鸣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 
“今天早上喝过了。”孙一鸣拒绝了他。 

“曾检察官这么一大早就把我找来，是关于李俊的案件吗？”孙一鸣直接进入了正题。 

“孙大律师果然很聪明。”曾靖辉没有料到孙一鸣会那么直接，所以也挺惊讶的。 

“你们有足够证据准备提告了？”孙一鸣表情非常淡定。  

看着孙一鸣的表情，曾靖辉暗暗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早上还没睡醒，就收到了警察给我发的录音，昨天杨律师和李松去见李俊的时候，李俊的初步证词，承认自己杀人了。” 

孙一鸣看着曾靖辉的表情，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哦？警方真的很有效率。”孙一鸣表情依然淡定，脸上还挂着微笑，在这个情况下，有点不太自然。  

“应该是杨律师很有效率才对。”曾靖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可以开始提控了吧？李俊都承认了。”孙一鸣继续试探着。 

“行了。少跟我来这一套。”曾靖辉变得有点严肃，坐在了孙一鸣的对面，认真的看着他淡定的表情，曾靖辉并不想继续在他设的圈套里挣扎。  

“录音里，李俊说自己拿刀杀了刘原畅。”曾靖辉翻开了桌上的卷宗，然后把刘原畅的尸检报告推到孙一鸣的面前。“你也看过了吧？他的致命伤，不是刀。”  

“嗯，曾检察官的观察力很好。”孙一鸣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所以，心理医生之后的报告，应该会提出，李俊的供词不可信。是这样没错吧？”曾靖辉严肃的表情，确实有点检察官该有的凶狠。  

“那我倒不敢确定。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孙一鸣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刘原畅背后那一刀，应该是李俊干的。”  

曾检察官听着孙一鸣的话，眼角瞟了一眼尸检报告，微微叹了一口气。 

“检察署最近也收到了压力，他们想快点提呈排期。”曾靖辉把报告关上，换了一个话题。“所以我想跟你谈个合作。” 

“我们是对手，合作？不太合适吧？”孙一鸣笑着说。 

“我们不是对手。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们希望有罪的人可以被定罪。”曾靖辉坐直了身体，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那无罪的人呢？”孙一鸣也把身体向前倾。 

“无罪的人理应和我无关。”曾靖辉继续说。“所以，我希望孙大律师可以在我提呈之前，证明到底李俊是有罪的人，或者是无罪的人。” 

孙一鸣看着眼前的曾靖辉，他发现，曾检察官用词非常小心。 

“原来曾检察官近乎百分百的胜率，是用这种手段达成的。”孙一鸣往椅背上靠了靠，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笑着看曾靖辉。 

“欸？什么手段？”曾靖辉摆起手。“只是在证据还有漏洞的时候，上到法庭也只是拼你和我编故事的能力，除了浪费时间和纳税人的钱，我想不到有更大的好处。” 

孙一鸣笑了。 

“证明李俊有罪，是你们的责任。怎么突然变成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去证明他没有罪了？”孙一鸣笑着说。 

“我没有说这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但，物理上来说，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曾靖辉表情变得更加的严肃。“我知道你拿到了监控视频，你应该知道，当天除了他们五个人，就没有其他人上过天台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刀是谁带上去的，谁先开始动的手。而且，如果你注意到的话，李俊是在他们上去后的10分钟，才跟着上楼的。那十分钟，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孙一鸣的表情也变得犀利。 

“那怎么解释最后生存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曾靖辉追问。 
“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正在昏迷中的汪晓伦。”孙一鸣接着答。 
“对，因为汪晓伦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没有伤害他。”曾靖辉继续。 
“那为什么汪晓伦会昏迷？难道是有人先把他弄昏迷了吗？”孙一鸣反守为攻。 
“也有可能是李俊把他弄晕了。”曾靖辉说完，犹豫了一下。 
“你刚刚说他没有伤害汪晓伦。现在又说把他弄晕了，所以哪一个才是事实？证据呢？”孙一鸣继续。 
“你也一样没有证据。”曾靖辉有点生气了。 
“好啊，上法庭的时候就这么说。”孙一鸣也没有忍住。 

空气突然异常安静。二人的眼神依旧犀利的看着对方，双手握紧，就像真的在法庭上交锋了一轮一样。 

过了许久，曾靖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开始恢复平稳。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可是这个情况对我和李俊来说，是有利的。”孙一鸣也慢慢恢复平静。
“并没有利。他承认了自己拿刀杀刘原畅。”曾靖辉补上了一句。 
“但刘原畅的死因不是那一刀。”孙一鸣说。 
“那也就有可能，他杀的不是刘原畅，而是张扬或者梁文凯，又或者是杀了他俩。他确确实实握住了那把刀。”曾靖辉语气又加重了。 

空气再一次安静。 

“你和我都不想输掉这场官司，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曾靖辉用两根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虽然你可能可以抓住这些疑点，但是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们知道的信息没有我们的全面。他们只会觉得，因为李俊的特殊性，所以影响了这个案件的结果。最后，他还是会被大家认定为杀人凶手，不管最后法庭怎么判。”曾靖辉继续说着。 

孙一鸣看着曾靖辉，他心里确实被触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曾检察官身为检察官，考量的肯定不是嫌疑人有没有犯罪，而是他害怕嫌疑人并没有犯罪。 

“我最迟下周三，就得提呈，正式向李俊提出控告传票。”曾靖辉也靠在了椅背上。“除非这段时间里可以证明没有提告的理由，或者案件出现了新的发展。” 

“那还得麻烦你催一催警方，报警人这件事得查紧一些。”孙一鸣说。 

“难得达成一致了。”曾靖辉露出了笑容，说。“你来之前，我给警方打过了电话。他们找到报案人打电话的那个电话亭，是距离宿舍楼不远的地方。最新的报告，最晚今天中午就会送到你的办公室。” 

孙一鸣点点头。至少这是一个比较让人满意的回答。 

“确实，查案本来就是警方的工作。”孙一鸣想着，突然笑了一下。 

曾靖辉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不过如果警方可以找到的证明更明确一些，可能这个案子就可以更快结束。”孙一鸣说。 

“你都当多少年大律师了，怎么还会想着依赖警方呢？很多事情，自己动手，会更有效率的。”曾靖辉皮笑肉不笑。 

“说得也对。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因为本不该如此。”孙一鸣点点头。 

“没想到孙大律师还是个抱有美好憧憬的活人。”曾靖辉依旧表面上笑着。 

孙一鸣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讯息。但是他知道，这时候必须筛选有用的讯息。至于那些对曾检察官的人格判断，和理想中法律该有的样子这些言论，没有必要在这里讨论。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曾检察官其实也相信，李俊并没有杀人。 

办公室的门关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刚刚开始。
录音、证词、尸检报告，都成了谈判桌上的筹码。两位顶尖的法律头脑在漏洞中穿梭，在压力下博弈。
当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怀疑同一个结论时，法律的机器，却依然朝着既定的轨道轰然前行。

提问

曾检察官近乎恳求地希望孙律师在提告前“证明李俊有罪或无罪”。你认为，在现实中，这份责任究竟应该属于谁？

｜ 下章预告 ｜
交易的达成为调查赢得了最后的时间。
报警电话亭的线索，即将送达。
下周一早10:00，追踪“无声的报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