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五章(上)
各位文友好!
本部小說記錄的是1958-2010年間蘇北農村往事,甚是有些趣味,供大家有空閒讀!🤝
感謝版主管理放行!
雑調•革命號召
大字報,貼得高,牛鬼蛇神無處跑。
害人蟲,仔細找。
想讓誰倒,聽革命號召。
導讀:本書中和盧子涵一起有重大寓意的人物出生了,他是誰?
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五章(上)
雑調•革命號召
大字報,貼得高,牛鬼蛇神無處跑。
害人蟲,仔細找。
想讓誰倒,聽革命號召。
六一兒童節快到了,承廣到處打聽,今年的兒童節會不會讓去年沒有加入少先隊的同學也戴上紅領巾,每當看到承闊戴紅領巾,承廣心理說不出的羡慕嫉妒恨,白天在學校說什麼承闊也不會借給他的,只有放學了,承闊拗不過才會借給他。
六一兒童節規定是放假的,但承廣關地心思不是放假而是能否戴上紅領巾,下午快要放學的時候,錢胡楊對大家說道:“同學們,明天是六一兒童節,本來學校要舉行達到年齡的同學加入少先隊戴紅領巾儀式的,但是因為要進行文化大革命,所以入少先隊戴紅領巾的活動推遲到下學期了,明天不放假,學校有文化大革命的重要活動,大家要照常來學校。”
“唉!”台下一些和承廣一樣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入少先隊的學生不由得歎了口氣,承廣心裡知道這文化大革命和政治一樣褻瀆不得,但心裡面還是把這個文化大革命罵了千百遍。
第二天承廣很不情願地跟著承闊去學校,慢吞吞地在路上踢著土,突然遠遠地看見教室前面的操場上已經放上了幾張桌子、凳子,看到這些,兩人急忙跑了過去。
桌子後面的牆上貼上了標語,承闊承廣一看上面寫著:“徹底搗爛三家村黑店,堅決清除鄧拓一夥害人蟲”。
“哥,這鄧拓又是誰啊?”
“肯定又是和吳晗一夥的。”
“又是一個大壞蛋。”
“快進教室坐會兒,要不等會兒腿又站斷了。”
等進了教室,兩人發現大家對“三家村黑店”、“鄧拓”爭得面紅耳赤。承闊本來就不喜歡和別人爭論,連忙走到角落裡找凳子坐下,承廣也不知道三家村黑店、鄧拓是誰,害怕別人問他,悄悄地躲在承闊身後,承闊見了憋不住要笑,心說二娃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了。
大家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錢胡楊走了進來,叫大家把自己的凳子拿上,到操場上參加文化大革命。大家一聽高興壞了,原來可以坐著文化大革命,這比上政治課好多了,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啊,文化大革命萬歲。
坐著比站著好多了,當然小動作也多了,這也難怪,上面的那些條條理論對承闊承廣這幫小孩來說本來就猶如天書,能聽懂的只是那些“打倒三家村黑幫分子”,“揪出鄧拓……”等詞語口號。
幾天後星期天放假,承闊承廣去找承山,想跟著他們一塊去挑豬草,畢竟到地裡去挑比溝渠河畔裡面好弄得多。兩人帶著傢夥到三伯家一看,大門緊鎖,三哥不在家一般都在二伯家,兩人轉頭又去梁德凱家。
承闊承廣走到德凱家門口一看,裡面依舊煙霧繚繞,兩人奇怪德凱怎麼會不感到嗆人。德凱抬頭一看,發現兩人提著籃子正到門口。
“承闊二娃,你們去挑豬草啊。”
“是的,二伯,想找三哥一塊去的,可是他不在家,我們過來看看他是不是在你這的。”
“你們說承山呀?他和他媽媽昨天上午就去雪珍家了。”
“二姐生了?”
“沒有,這不是不放心嗎,提前去看一下的。”
“喔,這樣啊,那我們走了,二伯。”
“等等,說幾句話再走嘛,你們學校的文化大革命怎麼樣了?”
“二伯,前幾天是‘徹底搗爛三家村黑店,堅決清除鄧拓一夥害人蟲’。”
“還有嗎?”
“還有什麼牛鬼蛇神。”
“喔。”梁德凱頭腦裡轉了轉,這些東西報紙上才出來幾天啊,這學校的動作也真快,“承闊二娃,這麥子才收上來,地裡面豬草少,墳地裡多的,素珍姊妹幾個也要去挑豬草,你們一塊去吧,白天沒有鬼,不要怕的。”
“好的,二伯。”成闊承廣心說,難怪素珍跟著三哥挑豬草,原來是她不敢去墳地裡。
第二天承闊承廣中午放學回來吃飯,發現媽媽和奶奶有點怪怪的,但是哥俩又說不上來,也就沒有問,吃完飯趕緊回學校賺洋火要緊。
放了晚學,兩人剛走到二伯家門口,就看見承山從裡面走了出來。
“三哥,你回來了。”
“回來了,下午才回來的。”
“二姐生了?”
“我十六去的那天就生了,一個7斤的胖小子。”
“乖乖隆地咚,怎麼二姐一直生小夥啊,這都三個了,要是生個丫頭多好。”
“就是啊,很多人都這麼說的。”承山說著從兜裡拿出兩個染得紅紅的雞蛋,“承闊二娃,這兩個紅蛋給你們。”
“嘻嘻。”承闊承廣這回也沒有推辭,就接過來了,這立夏前才送三哥兩個雞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桂花婆媳放晚工回來,發現桌子上放著兩個紅蛋,也不感到奇怪。
“承闊二娃,這兩個紅蛋是不是承山給的?”
“是的,媽,我們沒有吃,想留著晚上喝粥做鹹。”
“沒有出息的東西,誰叫你們要的?”
“桂花,這不要怪孩子,他們懂什麼?”
“唉!媽,人一窮就沒人瞧得起。”
“這樣也好,桂花,說不定是人家考慮到咱們的情況,故意不讓咱們出人情,這是在幫咱們。”
“幫咱們?”桂花“哼”地一聲笑了出來,“媽,這人變得真快,想那個時候雪珍就像咱家的閨女一樣,天天賴在這裡,三嫂叫都叫不回去。”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不要提了。”
開始吃夜飯了,承闊說要用刀把蛋切開,蘸著鹽鹵,做鹹大家吃,桂花感到好笑,說道:“不要弄了,你們自己吃,這紅蛋本來就是給小孩吃的,再說了,咱家不還是有雞生蛋嗎?”
弟兄倆也不客氣,拿起就咬,他們知道,說什麼媽媽和奶奶也不會吃這個雞蛋的。
“承闊二娃,你們聽說過文化大革命嗎?”
“文化大革命,媽,你怎麼曉得的?現在學校就在文化大革命啊,兩天就要來一次的。”
“兩天就要來一次,這麼說你們已經開始很久了?”
“也沒得多久,不過好像也不關我們什麼事,就是老師在上面讀文章,說一些壞人,然後初中的學生上去發言講話。”
“哎?媽,他們學校跟我們今天早上差不多啊。”
“不好好做活計,開什麼亂七八糟的會,瞎弄啊。”
“媽媽,你們也文化大革命了?”
“是的呀,上早工的時候,吳大宏說要開會,把大家集中起來,照著個本子念了半天,不過我們都沒有聽懂說什麼,後來隊裡識字的人說國家要幹部群眾都要參加文化大革命,還說什麼村的黑店裡面有什麼牛鬼蛇神的。”
“媽,那是徹底搗爛三家村黑店,堅決清除鄧拓一夥害人蟲,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對對對,就是這個,我們說不上圓的,你們倆說說,這文化大革命是做什麼啊?”
“就是文化上的大革命啊。”
“聽不懂,最好笑的是吳大宏叫大家說話,說大家都要罵上你們剛才說的那夥人幾句的。”
“還這樣啊,媽,有人罵了嗎?”
“誰會啊,大家都是頭一次聽說,誰也不懂啊,最後吳大宏叫舒來富說,說他在舊社會是做叫花子的,最苦大仇深的,硬要他來說幾句。”
“哈哈,麻子說了嗎?”
“麻子見吳大宏揭了他的老底,當時臉就綠了,又不好發作,人家是隊長啊,加之他病剛好,氣得臉上汗都流下來了,身體虛的,哪經得住這麼折騰。”
“後來呢?”
“後來還是寶財幫他爹解了圍,上去喊了幾句打倒什麼的話,到底是上過幾天學的,台下那麼多的人都放不出一個屁出來。”
生產隊也文化大革命了,只要學校文化大革命,承闊承廣放晚學的回家路上一般都要去二伯家,把在學校聽到的告訴他聽一下。
這天兩人放了晚學,放開腿肚子就跑,倒不是什麼急事,小孩就是這樣,不喜歡走,喜歡你追我趕的。照例去二伯家說上幾句,可這回在路上就看見二伯家的門虛掩著,兩人奇怪,二伯天天在家燒香,沒有出門啊,白天門從來不關,兩人也沒有發聲,悄悄地走到屋前,這才發現裡面有人在說話,仔細一聽,是二伯和大姐。
“招娣呀,這拜菩薩心要虔誠的,不作帶半點假的,今天二十一,日子好,要多拜幾次的,現在大家還都在上工,沒得人來打擾。”
“爹,我心虔誠著呢。”
“這就好,這就好。”
……
“爹,拜完了,我先去上工了,要不人家嘴上不說,心裡會說的。”
“好的……等等,有句話這兩天我早就想問,一直沒有開口,現在這沒得人了,我問問你。”
“好的,爹,我聽著呢。”
“過年的時候,雪珍過來拜年,你有沒有和她一起坐過一張凳子?”
“這個……讓我想想……爹,沒有,只說過幾句話的,沒有坐過一張凳子的。”
“這就好這就好,害得我擔心了三四天。”
……
承闊承廣對看了一眼,怪不道關著門呢,原來是怕別人聽見,兩人心領神會,急忙躡手躡腳地退到了大路上。
這當兒,招娣正推門出來,梁德凱向外一看,發現承闊承廣正在門口大路上走著,心中狂喜,這也太巧了吧,剛剛拜完菩薩,這兩小子就到了?
“承闊二娃。”
“二伯。”
“哎,過來說說話。”
“好的,二伯。”兩個人心裡偷笑著走進了屋子。
“承闊二娃,今天學校文化大革命了嗎?”
“二伯,沒有,一般都是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的,今天才星期四,明天有。”
“喔。”
“二伯,我媽說生產隊也文化大革命了。”
“是的呀,前幾天,上頭髮了通知,那個文件還在桌子上擺著呢。”
“哦?我們看看。”
承闊承廣在桌子上翻了翻,還真找出了一張紙,最上面的一行紅字,兩個人齊口念道:“關於動員廣大幹部、群眾積極參加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通知。”
“二伯,上回你說文化大革命只會在我們學校裡的,生產隊大家天天在種田,不會文化大革命的。”
“就是啊,我也弄不明白,怎麼生產隊也文化大革命了呢?”
“我媽說第一次文化大革命,大姐夫叫舒麻子上去說幾句的。”
“嗯?還有這事,來富上去說什麼了?”
“麻子哪裡說得出來的,我媽說麻子病剛好,急得滿頭大汗。”
“呵呵,麻子沒得文化,說不出來也正常啊,後來怎麼弄的?”
“寶財上去說了幾句,幫麻子解了圍。”
“承闊二娃,聽見沒有,這寶財就是孝順,你們要向他多學學。”
“嗯,好的。”兩個人嘴上答應著,心中卻在偷著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承闊承廣問奶奶:“奶奶,為什麼兩個雙了身子的女人不能坐一張凳子上?”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