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日和、早餐店

本日休假，早醒但賴床，到了10點多，房間里縱掛著隔光窗簾，也已大亮了。賴無可賴，只好起床。不免有點可惜，難得休假呢，半天就這麼過去了。

昨日N說今天一起去一家早餐店。醒來以後找他，他正抱被子準備睡覺，水汪汪地望著我。還是願意去的，只是要求先小眠一下。我說好，回房正好讀美學。一個小時，剛剛好，少了讀不進去，多了肯定要困。

結果回房後為了逃避讀美學，在網上東刷西刷，加了好幾本書在購物車里，得再想想——放著三天再買，買回來無論讀與不讀，都不算亂買東西。

如同N不願丟食物，可是把食物一直放到漚壞了，看見可怕的發霉絨毛，這時候再丟，就不算是浪費食物。

都是無邏輯笨蛋。

一個小時拖成兩個小時，三番四次叫N起床，叫生氣了。開車22分鐘到臨近小鎮的住宅區早餐店，陽光一路明媚。店裡大片落地窗，清涼而明亮。工作日的午後，很多成雙成對的白人老夫妻結伴而來，和服務員都相熟，奶奶們落座前先擁抱一下女服務員，輕聲說Honey，你好嗎，很高興見到你。

坐在我們身旁的一對，奶奶獨自吃一盤森林雞肉三明治，配一碗芝士雜豆濃湯。芝士磨得碎，鋪在小碗濃湯上遮雲蔽日，乍一看以為是巧克力奶昔上的厚奶油。爺爺吃大片華夫餅，大碗水果，堆成小山一樣的甜奶油，楓糖漿倒下去時猶如瀑布傾瀉。

看著乾瘦，飯量原來一點不小。

隔桌有耳，聽見爺爺聊起一個Bossy Lady，語氣里有孩子式的埋怨。不知那愛管人的Lady管了他什麼，我想很可能是管他的糖分攝入量。

對N說起《每天都是小春日和》，裡面的爺爺奶奶也是好可愛！兩個人在城市郊外住，爺爺怪癖多，食材只吃見過面的店家賣的，奶奶於是麻煩店家親自送貨來給他們。收到貨物三日後，爺爺寄手寫信感謝店家：很好吃，謝謝，加油。有時還畫卡通圖。

書里奶奶說，“從小被教育不要對男人做的事指手畫腳”，“每天只想做好飯，看丈夫吃得很開心”，又說新婚時自己做飯大概不好吃，但丈夫還是毫無怨言地吃完了，“很感激他。”

讀到時有輕輕的一下“咦？”但也不反感。像讀張愛玲筆下的女孩子，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嫁出去，然後就可以看不起別的女人。讀的時候也是，“咦？”然後呵呵笑。

爺爺的自我介紹里寫著他的出生年月，1925。數字太齊整了，今年正好100歲？我靈機一動，馬上上網查，原來爺爺十年前已經不在了，奶奶在他過世後還寫了一本書，《從兩個人到一個人》。

對著書名嘩啦啦流淚。

再查奶奶，原來爺爺走後沒多久，她也離開了。心裡莫名地感覺好受一些。雖然眼淚還是流。

那日午後躺在房間里，拿T恤領子捂著眼睛讀他們的日常，很不方便的溫暖。

今天在早餐店新試了阿根廷青醬牛肉烤土豆，瞬間愛上了青醬里歐芹的草根味道！餐後去隔壁的小超市逛街消食，看見歐芹1.69一把，捨不得買（但在餐館吃了44塊，並不覺得貴）。

最後買了減價5.99一磅的黑椒牛排，1塊錢四條大玉米。心滿意足地回家。

回程時我開車，N在手機里看房子。他看起來全醒了，心情很好，大贊這個早餐店小鎮舊得可愛，說它乾淨，又問我這裡離公司是不是比原來更遠一點。有點擔憂的樣子，彷彿明天就要搬過來了。

附近的房子，算一算，其實也不是供不起。

但自然不過是這麼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