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真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

一位爸爸從山的那頭打電話回家給太太。

「我弄丟了一個孩子。」

「哪一個？」

這是電影《征服山的少年》的開端。從片名就可以知道，在嚴峻的山林裡一個走丟的孩子如何存活下來，會佔電影的大多篇幅，但我卻一直被主角的媽媽面對事件的種種反應與行動給吸引著，我不得不讚揚一下女性的堅毅與勇敢。

故事是這樣的。爸爸帶著年約12歲的雙胞胎兄弟去登山，期間父子兄弟發生口角，較敏感且倔將的那個兒子「唐」憤而脫隊獨自攀登，並且在天候多變的山中迷路了。濃濃的大霧中天色漸暗，搜救隊連日持續搜索未果。

爸爸打電話給媽媽告知消息時，我想像著，也許媽媽的反應是崩潰、是生氣、是責罵、是不知所措......，但這位媽媽直到孩子尋獲前，沒有失控過，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也沒疏忽掉其他的孩子。反倒是焦急又自責的爸爸，協尋人員一再勸阻爸爸走進山林一起搜索，但他仍在一次惡夢醒來後迷迷糊糊隻身衝進森林裡並弄傷了一隻眼睛。

在過了搜救的黃金時間，搜救隊幾乎已經不再積極搜尋，而改以尋找屍體的方式繼續時，這位媽媽並沒有絕望，她始終相信他的孩子會活著回來。在電話中溫柔提醒爸爸記得休息、記得吃點東西，掛上電話後開始翻找電話簿，找報社登報，徵求志願者上山搜救，電話一通一通打，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堅定語調。甚至她也想到有更多的人上山就需要更多溫暖的食物，於是也找了許多婆婆媽媽上山煮食。

看到這裡我滿受震撼的，這是只有女性才會想到的事情。

一群人輪流在搜救營地裡休息、交換訊息，難免會傳出「某個坑洞傳出惡臭，也許是死在裡頭了」這樣的消息，但這位母親不為所動，也沒有因此而衝到傳聞的坑洞焦急喊叫，而是堅定地說「那不會是我兒子。」失蹤九天之後，孩子終於走出山林。

回到電影開端，爸爸從山的那頭打電話回家說「我弄丟了一個孩子。」看到這裡，是完全沒想到的第一反應，媽媽問「哪一個？」我還猜測會是什麼暗黑的發展。事件結束後，她和爸爸提起當時她心裡的想法，她說她心裡暗自希望是唐，因為他最勇敢，如果是唐，他一定可以活著回來。

這樣的思路我無法揣摩，也許因為我不是母親、也許因為我不是堅毅的女性。

另外，在影集《百年孤寂》裡，我也看見了一位非常猛的母親，可剛可柔，能夠溫柔含容也能夠快刀一斬給出當頭棒喝。她能包容家族裡的醜事並非縱容、她能在丈夫沉迷煉金術時一肩扛起家中經濟並適時的提醒丈夫回到現實、她能在槍口前救下一名神父即使她並不信神，且拿槍的是她的孩子、她能在強權面前堅決要見被判了死刑的兒子，要不然你先殺了我、她能在眾人面前痛罵孩子的過失即便他是眾人的領袖......。

她一樣是從一位美麗的女子、為求愛情不顧一切的天真開始的，長成堅毅的母親、長成洞悉一切的老祖母。一名女性是如何成為母親的？一路走來她的智慧從何而來？在混亂中如何成為穩定的力量？她的明晰、堅定與毫無畏懼不斷刷新我對「母親」這個角色的印象。這兩位母親的生命中似乎沒有「放棄」，就算事態越來越糟，也盡力堅持到最後一刻。我重新認識到「母親」原來是一個這麼強大的存在。

2025.03.20_〈交換日記〉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