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衣櫃裡那些被深愛、卻常常穿不出去的衣服

我衣櫃裡住著一群我深愛到不行的衣服。
蕾絲、剪裁、皮革、細跟靴、長風衣……
它們每一件都是我在某個時刻、某個心裡突然亮起來的瞬間買回家的。

我對它們的喜歡，是不必討論的那種喜歡——
光看著就會開心，試穿時甚至能感覺到空氣在我身邊變得俐落。

可是奇怪的是，我越愛的那幾件，越常常穿不出去。

每次我拉開衣櫃、深吸一口氣、拿下一件我愛得不得了的衣服，
穿上、整理好、照完鏡子的那一瞬間——心裡其實已經亮起來了。

但亮不到三秒，
理智就會跳出來，把我的手往拉鍊和扣子那邊推。
下一秒，我就把它換下來。

因為我早就知道，只要我穿出去，就會開始被誤會：
「今天怎麼那麼正式？」
「要去哪裡？有活動喔？」
「妳穿這樣……不會太用力嗎？」

明明我只是想開心、想漂亮、想做我自己。
卻常常因為這些無心的詢問，被逼得把那件衣服放回衣架，
再一次默默選一件比較不會被說話的樣子。

喜歡它們，也心疼它們。
穿上它們我很快樂，
但想到別人的眼光，我就會遲疑。

上週我買了一件黑色蕾絲長洋裝。
掛在試衣間裡的那一刻，我腦海已經自己演起 MV ——
搭上黑長靴，走路會自帶風，
酷到連紅綠燈都會替我讓步。

我真的好愛它，愛到替它在衣櫃裡留了一個 C 位。

但......它現在依然端端正正地掛在那裡，
像一個隨時準備上台、卻永遠等不到 cue 的主唱。

因為我很清楚，
只要我穿它出門，
一般路人十之八九會以為：
「哇，她要去參加搖滾樂團喔？」

沒有啦！
我只是要去全聯買衛生紙而已。

甚至有朋友聽到我說我出門不穿拖鞋時，
露出的那種「妳也太講究了吧」的表情，
讓我突然意識到——

原來在別人的世界裡，這樣已經算「太正式」；
而在我的世界裡，這只是「正常的我」。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感覺到：
別人眼裡的「輕鬆」和我心裡的「輕鬆」，
居然可以差這麼遠。

更悶的是——
為了不要被誤會成「太過用力的人」，
我竟然開始把自己的風格調成靜音模式，
假裝從容、假裝不在意、假裝「隨便穿就好」。

但我住在港都，大家的「隨性」是拖鞋＋棉T，
而我的「隨性」是洋裝＋高跟鞋＋心情整理完畢。
兩種都很自在，只是頻率不同。

在去聽音樂會的那天，
我照慣例穿上黑洋裝和紅色腰封——
因為那才是我心裡的「剛剛好」。

結果一到現場：
旁邊有人穿短褲，
後面有人穿外出拖。

我心裡第一秒還安慰自己：
「啊…這裡是海洋首都嘛，大家比較有海港風。」

但下一秒理智跳出來：
「等等——現在不是在漁港，我們是來聽音樂會耶？」

那一瞬間我真的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在哪裡。
好像我走錯地方，
又好像，是這個世界忘了，
「為自己打扮」這件事本來是正常的。

直到燈光暗下，舞台的光反射在我腰封的金屬扣上，
像是在提醒我：
「妳今天好看，是因為妳願意對自己用心。」

就在那一刻，我終於想清楚了——
不是我穿太正式，是大家忘了『為自己打扮』這件事。

有些人覺得輕鬆就是拖鞋、T-shirt、無造型。
很好，那是他們的自由。

而我的輕鬆，是黑靴、俐落外套、蕾絲、剪裁精準的洋裝——
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覺得「哇，好喜歡」的那個瞬間。

我喜歡的樣子，就是我的自由。
而不是把自由放在別人認定的「輕鬆」裡。

我還值得被好好看一眼——
不是被誰看，是被我自己看。
哪怕只是一個路過玻璃倒影的瞬間，
我都希望那個倒影能讓我心裡亮一下：「妳今天打扮的真好看。」

這句話，只要我講給自己聽，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