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th洛迦諾電影節綜述

原文首發於《環球銀幕》2025年9月刊「視界欄目」

本文提及的書影音皆為大陸譯名

洛迦諾電影節最具標誌性的元素就是可容納數千人的廣場放映， 自1971年起它便成為一個獨特的傳統，並逐漸輻射到歐洲的其他城市。這期間，每晚都會舉行成就獎的頒獎典禮或商業性較強的影片放映，周圍牆壁上投影出的豹子圖案與刻意擺列的豹紋椅子，營造出渾然一體的節慶氛圍。觀眾在露天廣場上與影人們共享電影，隨著銀幕上的情節歡呼甚至感動落淚，那種強烈的集體觀影體驗是洛迦諾獨一無二的文化記憶。8月6日至16日舉行的第78屆洛迦諾電影節延續了這些傳統， 又書寫了新篇章——亞洲電影集體爆發，幾乎包攬了各主要單元的最高獎項，它們以鮮明的作者和地域經驗脫穎而出，為國際影壇注入了新的活力。

01｜亞洲影人大勝利

日本導演三宅唱的《旅途中的日子》一舉摘下金豹獎，這也是他首次在國際A類電影節中斬獲頭獎，標誌著其創作生涯的突破和風格轉型。在聚焦新銳作者長片首作或第二部作品的當代影人單元中，來自越南的張明歸與其伴侶尼古拉 ·格羅共同執導的關於越南鄉村現實與集體記憶的影像《發紙水謠》獲得明日之豹獎，顯示出亞洲新導演在國際影壇的視角與潛力。短片方面，日本導演空音央與中國同行合作的短片《落枕》獲最佳作者短片獎，中國導演楊名時隔五年的短片力作《鬣狗》獲最佳國際短片獎。河瀨直美在電影節開始前補錄的新片《真實存在過的幻夢》也收穫了不俗的口碑。整體而言，本屆洛迦諾亞洲影人的表現可謂十分亮眼。

02｜觸及社會內核的當代影人單元

除上文提到的《發紙水謠》外，本屆當代影人單元還出現了多部超越形式和流派界限的影像。它們激進、不妥協、勇於冒險，對電影的所有可能性都充滿了真正的好奇，展現出了年輕電影人的態度和新的激情。有的玩轉類型雜糅與規範，如《巴利阿里》和《輕佻遊戲》；有的充分展示自身情感，重塑過去記憶的影像，如《長子》和《來自加那利群島的植物》；有對社會當下做出的批判，如偏向諷刺劇的《利摩日陽台》。除上述獨特性外，對未來/近未來社會狀況的焦慮與擔憂在本單元中盡顯，或許是過去幾年帶來的創傷，新導演對電影環境與國族理念有了新的理解，想象朝鮮半島統一後生態危機的《遺鰭》將韓國怪獸電影類型進行了進一步解構，使其不再是單純的全球化與政治經濟危機的產物，《烈日窺淚》也將環境極端化，從而探索人的社會身份、親密關係的多種表現。

03｜成龍與劉玉玲雙雙獲成就獎

本屆洛迦諾電影節共頒發八座成就獎，最受關注的無疑是成龍與劉玉玲，前者獲得職業成就獎，後者獲得終身成就獎。兩人也都出席了對談活動，不遺餘力地講述自己的經驗。成龍的對談是所有活動中唯一需要訂票控制人數的，可見其影響力。71歲的他依然精神矍鑠、繪聲繪色地回憶往昔的特技動作，時不時還起身親自比劃重現當年的身手。他講述了自己人生中多個重要節點，從小時候被父親送進戲班到成為替身後被李小龍賞識，從動作演員逐漸轉型專業演員到闖蕩好萊塢……他坦言希望成為亞洲的羅伯特 ·德尼羅。劉玉玲的對談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二天，她講述了自己作為亞裔演員的早期經歷，生動描述了接拍《霹靂嬌娃》《殺死比爾》等電影時與導演發生的趣事，最後回到她帶來的新片《柔似蜜》，她分享了從真實事件中汲取的力量與創作上的共情。兩位華裔巨星都用真誠的分享和鮮活的個人經歷，詮釋電影藝術跨越文化與語言的魅力，為本屆洛迦諾增添了熱烈而動人的篇章。

04｜歐洲電影中的中國元素

在今年洛迦諾展映的多部歐洲作品中都出現了中國元素，有的看似是無心插柳的點綴，有的仍帶有某些陳舊的刻板印象，有的則流露出帶有異域凝視的東方主義氣息，顯示出不同文化之間複雜而微妙的互文關係。 《烈日窺淚》中，夜晚廣播里不時響起的中文頻道，與劇情似乎毫無關聯，在一部沒有多少對白的影片里顯得尤為突出；榮獲評委會大獎的《白色蝸牛》中則出現了一場線上面試，面試者是歐洲模特，面試官則來自中國；本 ·里弗斯的新作《夢巢》中，女孩的扮演者是一名有華人血統的演員，令影片增添了一層文化身份的曖昧與不確。由此可見，中國元素正越來越頻繁地滲透進歐洲作者電影的影像語境中，折射出全球化語境下的文化交流，也令觀眾產生更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