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訪友

今年過年訪友，某天就住在友人家。因為分隔南北，以及家庭等因素，大概一年只能見個一兩次面，敘敘舊、聯絡一下感情。有時會想，教會團契一個月若僅聚個一次，通常會感到不太熟悉；但過於頻繁的相處，可能也只是日復一日的寒暄與代禱而已。

我們兩對夫妻已是老熟朋友，當然不至於此；反倒相濡以沫、幾乎無話不談。 試想大學初識時，應該想不到現在的模樣，誰跟誰結了婚，誰會做牧者什麼的。不時聊起身邊的共同朋友，也慢慢感覺話題與時遷移。

不過出於熟識而開的玩笑倒是從不缺席，並且勉能接受偶爾讓人冷汗直冒的言談，背後仍是滿真誠的關心。 例如其中一個朋友，常會以聖經中「兩個比一個人好」、找個對象好……之類的話，來勸我們另一個單身的弟兄朋友。我和伊則習慣笑笑帶過，儘管私底下也會幫忙介紹，或在朋友們想要療傷或休息時，成為他們來台南時的避風口。

好像有句話說，朋友還是老的好，對我而言卻僅說對一半。事實上我沒有什麼舊友，或應該說，沒有什麼聯繫。來到異域之後，雖然一直在交新朋友，但交心的範圍卻非常小。其實也有些不適應這個年齡或身分經驗到的疏離。但某次聽一位牧者老師說，人生好像就是這樣，可能某個階段跟一些人相處，某個階段又跟另一群人，就漸漸與過去沒有交集，好像日漸在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過跟這些老友相聚，最珍貴的地方在於我們之間，實在有太多的不同，卻沒有影響彼此的在乎與關心。反倒新認識的朋友，各有自己的生活圈，即使理念相近，也難有真正交集；例如昨天朋友主動聊起台灣公視紀錄片《 上帝上帝，祢在哪？》，一部關於LGPT+基督徒處境的生命故事。儘管朋友所處的教會明顯保守，且不太過問公共議題，對教義有相當程度的堅持——但在這樣的關係中，我們也能略略交流彼此的困惑和擔憂。

聽他分享完看法，我其實一直想表達，不太需要過度「指教」別人怎麼做或「生活」；但可能我就是個路人信徒，而友人卻是教會傳道，且牽涉到個人的價值觀，因此也能理解這些談論背後的限制。 然而，這樣的聊天並不意在爭執對錯或改變對方，即使聊了一陣就調轉話題也無妨。

某方面來說，這個關係就是我想表達的，卻只能就當下的氛圍去意會，難以言傳。 有趣的是，後來他們的大女兒其實很自然地就教了我們這件事——每次依依不捨離開前，她都會衝過來、分別抱住我和伊。一開始我還有點不習慣，但實在感到貼心又溫暖。

當然孩子並不知道此中深意，但從她在襁褓中，我們就一路看著漸長，沒想到倏乎就過了好多年。 而我們兩對夫妻是從學生時期一路相伴至此，遙想過去氣盛，如今眉宇間看起來仍然差不多，只是肩頭、心上多了些重擔或羈伴。

想時光流逝飛快，實在沒有太多東西值得戀棧；但也沒有太多東西，不值得我們去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