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靠什么让受害者自我怀疑?(心理机制篇)
在“隐性监听”场景下,受害者所说的话若被回应但无凭证,使其不确定是巧合还是真有监听。此时,施害者的首要目的并非单纯收集信息,而是通过制造不确定感和自我审查来瓦解对方的现实感知。正如福柯所述的“全景监狱效应”:囚犯不需要真的被看见,只要相信“可能被看”,就会主动约束和怀疑自己。现代隐蔽监控利用类似逻辑,让受害者因“被看感”而不安怀疑,不断动用精力解释和自省。这种操控手法可以分为六个主要机制:
一、模糊边界:让受害者质疑“是不是我多想”
施害者通过微妙的线索和反馈,让受害者无法确定信息来源是否可靠,从而产生“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的不确定感。举例来说,受害者在私人对话中隐约听到类似敏感话题的回应时,却无法找到说话者,这种模糊的暗示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判断。受害者开始自我审查,怀疑自己的记忆或理解是否有误。这一过程类似于Gaslighting:操控者不断否认或扭曲事实,使受害者质疑自己的感官和记忆。受害者常在“事情真的发生了吗”和“我是不是多疑了”之间摇摆,从而失去对现实的确定感。
细微反馈:对话中出现看似相关却不明来源的回应,让受害者觉得信息可能被监听。
自我审查:因无法确定信息真伪,受害者开始怀疑自己的感知,过度纠结细节。
二、碎片化:支离破碎的线索
施害者把监控事件分散成许多零散的小片段,让每个片段单独看都“似乎不足为凭”,难以形成连贯的整体印象。正如东德史塔西“分解”策略(Zersetzung)所示,公开迫害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无痕迹、来源分散、不易激起反抗的心理骚扰”。在这种碎片化监控中,受害者不断遭遇奇怪事件但看不到模式,每次事件都显得偶然和微小,受害者无法将这些线索串联成完整真相,导致认知混乱。碎片化制造的是一种慢性骚扰,长期下来让人精神疲惫、怀疑自己记忆的可靠性。
断续事件:多次偶发的异常反应缺乏连贯线索,单个事件看似无关紧要。
信号泛化:类似手法在不同时刻出现,但彼此脱节,让人难以确定是误会还是监控行为。
三、暗示与提示:若有若无的威胁信号
施害者不直接表明监听事实,而是通过暗示和提示反复让受害者感到被窥探。例如,在对话中巧妙提及受害者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私,让人疑惑“怎么会知道?”。这类线索多以“听到了提示”或“刚好提及”出现,无证据但意味深长。受害者看到或听到这些“巧合”后往往不敢大声质疑,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真有掌握自己的秘密。东德史塔西曾通过操控环境(如移动家具、改变闹钟时间)来干扰受害者对现实的信任,现代操纵者则更倾向使用言语暗示。
重复cue:在不同场合反复提到相同敏感信息,暗示操作者掌握受害人隐私。
假装巧合:对话中出现看似偶然的回应,让受害者误以为监听来自随机“巧合”或第三方。
四、羞耻触发:让受害者难以启齿
施害者常利用受害者的隐私或禁忌话题来触发羞耻感,使受害者难以将问题公开。例如,在数字跟踪中常见的“报复性色情”行为:施害者将受害者的私密照片或视频上传到“羞辱网站”,受害者要支付高额费用才能删除,而受害者往往因羞耻不敢求助。类似地,侵犯隐私者可能持有受害者敏感信息(如医疗记录、性行为、经济情况等),并通过暗示或泄露片段来让受害者感到羞愧。受害者为了避免难堪或指责,往往对异常状况守口如瓶,不去质疑这些暗示。这种耻感绑架使受害者沉默,心理压力倍增。
隐私泄露:将受害者的私密信息(如照片、短信)泄露或提及,制造极大羞辱。
耻感沉默:受害者因羞耻难言,与施害者对峙的意愿被削弱,自然放弃追问真相。
五、利用逻辑与善意:解释陷阱
施害者常以“关心”或“追求真相”的姿态让受害者自己陷入解释的循环,从而转移注意力。例如,对方可能说:“我只是很在意这件事,希望听听你的想法”,让受害者不断重述和证明自己说过的话。这种逻辑外衣的提问,看似合理却耗费受害者精力。气话没有明显谎言,但通过重复否认事实并将其归咎于“你的误解”来加剧操控。在过程中,受害者用理性自辩,却始终不得要领,注意力被不断拖入琐碎的自我辩白中,而忽略了监控本身。
解释循环:对方假装讨论,反复让受害者解释同一事实,以“逻辑”掩盖操控目的。
善意伪装:施害者以“提醒”或“帮助”的口吻发问,分散受害人对异常状况的关注,让对方忙于自我辩护。
六、反向倒责:指责过敏或有问题
当受害者开始质疑时,操纵者往往采取责怪和贬低的方式反击,把问题反过来归咎于受害者本身。常见说法有“你太敏感了”、“都是你多想了”。上述语言列表中前两项正是针对受害者的常用指责:。这种策略让受害者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情绪化或多疑。例如,亲近的人可能会否认做过相关言论,将受害者的不安归结为“你太戏剧化”。当受害者的合理怀疑被说成是“心理问题”时,他们往往更难坚持寻求真相,最终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有问题”。
归咎于受害者:对怀疑的反应进行人格化,例如称其“多疑”、“神经质”。
贬低担忧:将受害者的疑虑说成夸大事实,甚至以“你精神出了问题”来打击自信。
综上所述,各种操控手段共同作用,使受害者在结构化的心理战中逐渐丧失对现实的信任和判断力。不断的怀疑和自我审查不是个人性格的缺陷,而是精心设计的操控结果。受害者陷入了由暗示、碎片和责难编织的迷局,往往只能自行怀疑,而非直观指证施害者。因此,面对隐性监听,应认识到怀疑不是“精神问题”,而是操控者施加的“被看见感”诡计所致。只有识破这些心理机制,才能恢复对自身感知的信任,而非被动困于自我怀疑的陷阱。
参考文献
Gouraud, R. (2025, March 25). Gaslighting: Signs, Examples, and How to Protect Yourself. TherapyDen.
Liu, Y. (2025, November 20). 反思无人机:战争的形态会改变,但人性不会. 《新京报》.
Rogers, M. M. (2022). Technology-Facilitated Abuse in Intimate Relationships: A Scoping Review. Journal of Interpersonal Violence, 24(4), 2210–2226. https://doi.org/10.1177/15248380221090218
Herstory2025. (2023, November 10). Q: 监控就监控,为什么要让人有感知? Matters. Retrieved from Q: 监控就监控,为什么要让人有感知?
Foucault, M. (1977). Discipline and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Pantheon Books. (引用自matters.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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