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納自己的三封情書》第三封〈只為了活下去〉

跟公公接觸，會讓我出現應激反應。

這要從搬回公婆家的那年說起……

小孩即將上幼兒園，學區附近沒有願意租給家庭。

沒關係，那就跟公婆一起生活吧。

我茹素，所以入住前有談好各家負責。

我們也說需要兩個房間，公婆同意了。

他們還說，三樓雜物區，他們會淨空給我們。

真正入住，我們只有一間5、6坪大的房間，三個人擠。

由於是鐵皮屋，夏季如同烤箱，我們在房內裝冷氣。

「啊，要火燒房子了。」

「妳要跟妳丈夫說『不要亂搞』，妳要教他懂事。」

「我以前脾氣很差，誰不滿我意，我就把他趕出去。」

這算不算下馬威？

還有，我丈夫不就他兒子？

這是在說：他以前沒教好嗎？

我微笑、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

最後，我們還是請人將冷氣安裝上了。

我公公經常以巡視為由，說要進房看一下。

看起來是好意——

窗戶細縫塞滿東西，說是怕冷氣跑出去。

檢查變電箱，說是怕電線走火。

我回娘家的時候，老公有讓他進房一次。

這時候的他，以為我們默許他自由進出。

於是，他趁我們不在，自行開門一次。

我很忌諱髒腳上床，所以我不太讓人隨意進房。

公公曾去我們租屋處，要他換鞋，他不肯。

我房間鋪滿地墊讓孩子隨處爬。

他不脫鞋，直接踩入內，也不為他孫子想想。

他不常來，我清理，我忍。

這回自行開門進來，我不信他有什麼好習慣。

沒關係，我讓老公去說，我還可以忍。

某天，我從娘家回來，將孩子先送學校。

回到那5、6坪小空間，房門鎖按上，小睡。

啪！

我的房門鎖被鑰匙開啟。

公公打算進門，瞄到我在床上，趕緊退出房門：

「我不知道妳在家。」

就這樣？

所以我不在時，想進就進？

不就還好，我不裸睡。

我再讓老公去說一次。

後來又讓我發現他自行進出的痕跡。

他自己也透露進我房間過，要我房內插頭要注意。

「請你不要再隨意進我房間了。」

之前都由我老公去說，這次我直接面對。

「我也不會給妳偷東西。」

「整間房子都我的，才不稀罕妳的東西。」

他拿出屋主架勢，理直氣壯。

「房間裡還有我的內衣內褲晾曬著，你這樣合適嗎？」

我很冷靜表達，說些他老人家應該能理解的。

「就算妳脫光光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對妳有興趣。」

這是一個正常的長輩可以說的話？

很噁心，這個人從頭到尾不知錯也不知羞。

禮義廉恥完全喪失，用這種羞辱話語對兒媳婦說出。

「你上廁所別關門呀，反正沒人對你有興趣！」

（從此，他除了擠冰淇淋外，還真的不關門。）

天吶……我應該去學學怎麼吵架，我的氣勢好弱。

勉強擠出這麼一句，下一句我還在講道理：

「你最好房子租人後，還會拿著鑰匙自行進入。」

「有簽契約，你還隨便進，那叫『入侵民宅』。」

「我們住這，不是同樣意思嗎？」

接下來他的聲音，我一點也不想接收。

他還在大聲地說那些歪理，強調他長輩、他屋主。

動靜這麼大，早就把老公吵醒，他還沒意識到狀況。

沒多久，公公還想繼續說，這次聲音溫和些了。

但不是為了道歉，而是繼續表達應該讓他自由進出。

我拿出美工刀，在房門口亂揮，不許他再接近我。

老公在這時秒清醒，拉我回房間。

我怒吼，應該重複兩次：

「水準低下、為老不尊。」

從這天開始，我們兩家子，在同個屋簷下，各過各的。

我那段日子很害怕房門被開啟。

婆婆敲門，也是不等同意就開。

所以房鎖一跳或房門被開啟，就會很緊張。

貼了寶寶防護鎖也一樣。

我整個人神經兮兮，這日子很難熬。

我跟我老公表達想再租屋，沒傢俱也沒關係。

他說住家裡省錢，回絕我。

沒有得到保護與照顧的我，

只能試著與這厭惡感還有恐懼感共存。

這5、6坪的房間，是我在這僅存的安全空間。

被肆意打擾多次，哪裡還安全？

或許那次揮刀有效嚇阻了，沒再被亂入。

我跟公婆一家幾乎零互動。

而公公一開口，我就當聾子。

我知道我很沒禮貌，

但我跟他接觸，會感到噁心，甚至……

想死。

我已經接受這樣的生活模式了。

在這精神反覆碾壓的環境，垂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