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日本流浪记 2025年10月后半到11月初

2025年11月6日 木 共和234年雾月菱角日

10月25日是排灯节后的周六。西葛西是日本最大的南亚人聚居区，上午在新田6号公园印度人举行排灯节庆祝活动。但是天太冷，雨又大了，我没待太长时间就跑路了。

为什么这个周末出门呢？因为大清真寺周末义卖会，去年义卖会我买了一张阿拉伯文的圣三光荣颂，寻思再去找人写个新的。日本的学校和宗教机构，普遍喜欢在十月底举办义卖会。日语义卖会叫“巴扎”，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听说这个习惯是19世纪教会开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根据。不过这次去的时候，没遇到书法家，还下雨。等朋友到了后，坐了会就走——半路还遇上晡礼。我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穆斯林集体礼拜。

次日10月26日，上野教会的老中搞义卖会，主要是卖油炸点心。本着应该出点钱的思想，就去吃了点东西，顺路望弥撒。弥撒出来后路过上野，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展览不少，准备来看一看。

之后10月30日星期四，难得工作日没事，就去国立西洋美术馆看印象派市内展——什么叫室内展，这里展出的东西大部分是描绘室内场景的印象派画作，展览中还复原了几处室内情景。我是开了眼界了，因为我美术知识匮乏，一直以为印象派主要是画室外的，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订购印象派肖像。此外常展里还有佛兰德圣像展（虽然就几幅）和版画展，也不错。

11月1日诸圣节——我一直怀疑诸圣节在日本可能不是义务瞻礼。不过那天我也有事，又恰逢周六，就在晚上去了家门口堂区的主日前夕弥撒。看见堂区公示把需要追思的人写条子扔箱子里，11月22日统一追思。想了想，写了几个人，投了进去。我后来想起一句话“以色列！你要听：上主我们的天主，是唯一的天主。”出来时发现堂区给爹定制了带框的新照片，不愧是我们奥斯定会的亲爹。

11月2日追思已亡。我看教区通告在府中天主教墓地举行追思弥撒，就准备去。本来是准备三岛由纪夫忌日去扫墓的，既然多磨灵园离天主教墓地也不远，就在当天顺路去看望三岛吧。给三岛由纪夫，一定要选艳丽的花。去年是枯萎的玫瑰，今年没买到玫瑰，我买了两支红色的康乃馨。

之后是追思弥撒——我第一次体验了“听弥撒”，因为小堂地方不够，人太多（没安排室外弥撒），总不能进去和老头老太太抢位置，就在大树下对着大树过完了整场弥撒。其实感觉还不错。

11月3日高圆寺脱利腾追思弥撒，上午十点钟。我是深切体会了为什么不能懒。高圆寺这地方离我家位置非常尴尬，稍微磨蹭十几分钟就容易迟到。但这次我好不容易按时赶到后，却发现弥撒提前两三分钟开始了，也是很幽默。脱利腾追思弥撒穿黑色祭披，把各种喜庆的环节都砍掉了——我其实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挺好。时常对自己和世界产生深深的厌倦，但追思死者的时候，反而会很平安。如果不来脱利腾追思，现在有几场弥撒会唱完末日经呢？

11月4日是难得的晴天，正好我也有假，所以我决定出门。之前在网上看，今年冷一点，富士山十月下旬已经披雪。那么大晴天自然要去海边看富士山了。我想到RAS曾登临锯山观新年日出——但我可不能新年来，就趁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去一趟。在电车行进的过程中我就见到了富士山，甚是高兴。下车后在滨金谷站的海边待了一会，感觉真好。宝蓝色的大海，虽然成色不如去年在观音崎看到的，也足够让人欣喜了。在海上就是清晰的富士山锥，照片上效果不是很好，现场肉眼看就好像秃顶上新生了几根白毛，感觉非常奇特，我第一次见这种富士山。

在海边待了一会，决定开始爬锯山。我当然是不可能坐缆车的，就按照这路标准备走登山道上锯山。登山路很快就出现岔路。我看了几条岔路，中间的台阶路看起来很陡峭，左边那条路叫“车力道”，看起来很缓，而且既然叫车力，应该能跑车，不会难走。我想当然就往那边走去。结果半路就后悔了——这条路大部分都是古代的乱世路、土台阶，甚至干脆就是土路，以我的标准根本就不是路。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断无后悔之理，只能咬牙爬山。一路上到处都是明显人工切削过的石壁，我看了牌子介绍才知道，叫车力道是因为此山古代出石材，运输工用这条道路人力拉车运送几十公斤重的石材——而且运输工基本都是女人。只能赞叹一句剽悍，我简直是废物。

终于爬到了一个叫东京湾展望台的地方，景色不错，可以一眼看见整个东京湾，和远处的富士山！云层厚了，效果不如在山下的时候，不过看着还是很舒心。我在山顶休息了一会，看看海和山，感觉之前的劳累是值得的。这时候我还没意识到，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这时候，我极其主观地认为，都爬到山顶的观景台了，应该大功告成了吧？我想到在爬上观景台之前，下面有个牌子，大约有什么“锯山山顶500m”之类的指示，我想当然以为，山顶应该挺整齐的，我走几分钟就到海拔最高处了。但是我错了。首先，路况极其糟糕，比下面的路还要差，基本就是磨损变形的乱石、土路和土台阶，甚至有的路直接被倒伏的树木堵死，我很笨拙，要竭尽全力保持平衡，评估落脚点，才没变成异国他乡的尸体。此外更鬼畜的是，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叫锯山了——山顶是锯齿状的，看着就五百米远对吧？但实际上不是平路或者爬坡，而是N个几十米起伏的小山头，要不断顶着恶劣的地形反复上坡下坡。爬到锯山山顶时，我感觉我快死过去了。山顶景色不怎么样，有海拔测量点和标志牌，标志牌下堆满了登顶纪念者放的硬币。我没放，当时还想着如果有塑料袋，一定要全部装走补贴家用......

我已经累得奄奄一息了，但是总不能跳崖，所以还得原路走回去。走到岔路口时候我心想，锯山上最重要的经典不就是日本寺吗？那还是去吧。我走到岔路口，看，日本寺400m。心想这下会好走点吧。没想到路一样难走，又是反反复复爬坡，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感觉从登顶东京湾观景台后，我在山里反复爬坡爬了三个小时，才在下午两点到了日本寺北口。

我在到了日本寺北口，欣喜若狂，交钱买了门票，问售票员，这里到寺里多长时间啊？售票员说，四十分钟，我当时就懵了，什么情况？我在北口坐了一会，看了一会岩雕的百尺观音，决定往日本寺内部进发。

走了一会我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日本寺这座寺庙不是山顶有一座寺庙，而是圈了一块山头，不但面积非常大，而且是立体的，对，寺庙里若干个小山头，全程都在不断上坡下坡！我走得精疲力尽，才走到核心景点大佛。大佛倒是挺壮观的，三十来米。大佛附近还有印度总统送的阿育王柱。

大佛附近休息了会，我想，庙都来了，总得看看本堂吧。结果又是同样痛苦的反复爬坡。到了本堂后，我注意到一个问题——本堂怎么这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建筑业这么简陋。我一想，流通处甚至都不在本堂，在大佛下面，恍然大悟，原来大部分人来庙里旅游就是去看大佛，所以服务点都在大佛那边，基础设施也是大佛那边修最好，没有几个人愿意多爬这么长时间的坡来什么都没有的本堂。

本堂也看完了，该下山了。我看了下地图，考虑要不要穿过庙宇，从山门出去？毕竟我是从北面进庙的，山门没看过。但我走了几步，就发现标识牌写下方要穿过无光隧道，非常危险，又一看地图，从山门出发要四十多分钟才能到山下，就放弃了。准备坐缆车。然后又一看地图——缆车在庙里另一个山头上，海拔不低。我气急败坏，但只能又老老实实爬了一遍山，等到缆车站我都快死过去了。

我到了缆车站才发现和以前爬过的山一样，日本人狡猾大大滴。缆车为什么修在这里，因为这里是锯山上看东京湾和富士山最好的地点。这里甚至有一个假的锯山山顶标牌。为什么说是假的？因为真的山顶我中午已经去过了，那里有日本政府立的碑！这里搞这么一个牌子，就是为了让游客能打卡合影，误以为自己到了锯山之巅，在兼具观景价值和旅游效果的基础上欺骗游客，要不然真的锯山山顶没什么好看的。甚至站在这里用谷歌地图测一下海拔，也知道这里肯定不是真正的山顶。不过这里看富士山的山景真是不错，站在这里的观景台看富士山真舒服。

在观景台徘徊了一会，看了看采石陈列展，随即坐缆车下山。在海边看了一会富士日落，天黑下来后就坐车回家了。可惜云层有点厚，没能看见太阳本体。

11月6日，也就是今天，我正好有空。想着难得工作日有空，就去东京都美术馆看梵高展。去了深感自己决定是很正确的，工作日都这么多人排队，休息日什么样子想都不敢想。不全是梵高的画，但有大量梵高作品。我很喜欢梵高画物画风景的作品，非常热爱，画人的其实没什么兴趣，但这次展出了一幅梵高自画像。之后还看了免费的其他画展，感觉也不错。但我最钟爱的美术风格还是文艺复兴到洛可可这段时间，现在大家不喜欢画了，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