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重構生活 · 第五天

七日書|重構生活|第五天|危機已經解除了,但身體還記得

K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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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個職場上的焦慮感,它如何影響到你的情緒,又或讓你重新思考與選擇?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職場渡過,可能你曾想離職,又或決定離職後經歷過焦慮、迷惘,再度出發,寫下這些會有共嗚的經驗吧

要知道,這個文章,當我可以一五一十的驕傲寫出來,焦慮的絕對是我同事,但那又如何呢?

我知道我有別人想要的一切,而且偏偏這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所以我恃才傲物,那,我到底要的是什麼呢?我反而迷茫了,再一次又一次的破紀錄 ,所以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在上班呢?

我的焦慮感從不想當一個Bad Model,不想成為討人厭的長官,不想要在一間公司十年抱怨同樣的事情,卻沒有能力改變,只剩一張嘴。 再到下不了班的心,害怕自己的時間就這樣漫無目的被交易出去了。但都沒關係,那些都變成了我的養分,我也漸漸長成了我對自己相對滿意的樣子,接受了我的好命,感謝著真心幫助我的人、和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那裡沒有好或壞,就是單純變成我的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我現在的焦慮感從何而來呢?

比起能不能完成什麼,而是能不能在完成過程中,還能保持清醒覺察自己在哪裡,有沒有逆天,順著道前行。從前是做出來給人看,現在是做得出來還要自己能承擔。從前怕交不出來,現在怕交得出來但還是讓自己不滿意。那些追著跑的夜晚,那些還是準時打卡的早晨,我都記得,我也許我是不想再複製了。

我也沒辦法停止。因為這是我選的路,是我投出來的骰子。

我在焦慮裡依然選擇留下,依然選擇把日子過成自己的樣子。只是有些夜晚特別靜,會突然想問一句:我會不會就這樣,把自己做丟了?我知道我手上的每一件事都能完成,時間排下去,狀態調回來,交付也會準時。問題是,我開始不確定,這樣的完成,除了產出,還剩下什麼?我連開啟那個檔案的手勢都能用盲的去做,可是過程裡沒有重量,沒有感覺。好像只是看著自己的效率把一件事抹平,然後又下一件。

當你真的擁有了所有能證明自己的東西,履歷早就廣為人知、不再需要調整,話也不必重講第二次,那些會被質疑的點早就磨平了,錯誤都已經也充分知曉了,於是你開始慢慢地問自己,還要繼續,是為了什麼。你透明的連敵人都知道你做得到無懈可擊之處,和做不到百口莫辨的地方,所以戰線重複往不同的地方拉扯,成為一種無聊的平衡,舉足不前,所以你來到了你痛橫的無法成長,十倍目標的空間被壓縮了,成長率下降覺得自己快要看到極限。

有沒有被看得起也不在重要,那些只有自己可以給的價值早就被肯定到不需要回頭。但你站在那裡,像剛送達的包裹,完整無瑕,沒有破損,沒有遺漏,也沒有重量。在既定的時程表重複開啟同一套流程、交出同一種精準,時間照常推進,而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只剩下效率這一件事。

開始回頭想,那些還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的時光,那時的焦慮是活的,是有熱度的,你的跌倒裡面蘊藏著無限可能,只要重新改變方式,你依然充滿著機會,而你現在的空間變小了,做錯事情的容忍度變小了。現在的焦慮像水泥裡的氣泡,被困在已經乾透的牆內,不吵不鬧,只是再也出不來。你看著自己,還在跑,但不確定這條跑道,是不是還值得奔跑。你想停下來,並不是要離開工作,而是想知道,這份責任還是不是你想親手承擔的。你不是害怕沒事做,你是害怕做再多,也無法再被自己感動。怕那些本來因為喜歡才願意投入的東西,最後只是因為擅長而持續做下去。怕時間再長一些,會連這一點點懷疑都變得沒空處理。

你知道你的靈魂已經迫不及待再往前躍進,身體會開始痛苦掙扎,如果你再不追上去。


我想過關機,整個人消失。沒有交接,也沒有解釋,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是清醒的,還是自動駕駛。

我一直想停下來,看一眼那個在裡面默默支撐一切的自己,到底還在不在。

還有多少責任值得我再用身體去背。如果我一直不停下來,有一天會不會真的連退路都沒有了?我現在還能問自己想不想,那是好事。當我連問都不問的時候,才是真的壞了。

我想過一整天什麼都不要做,那不是休息的狀態,單純的空轉。打開電腦又關掉,想出門又坐回來,像那些總是無所事事,走來走去的待退弟兄(即使那其實還有幾十年的光陰才能真正退休)我想過很多次成為那種人,每天活著,卻像死了。到傍晚才發現,我還是沒辦法,即使我低度的運作,我還是非得自己要做什麼,雖然已經好久沒有經歷過這麼一整塊時間裡沒有任何要求。我沒覺得放鬆,但好像撿回來一點什麼。

那時候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了,屬於身體慣性的部分,還沒放過我。

危機已經解除了,但身體還記得

記得那些深夜的加班燈、開會前的那口乾硬的呼吸、信件送出後心臟仍砰砰直跳的節奏。記得在戰鬥的時候,每個感官都被磨得銳利,一封郵件、一個表情、一個語氣,都能嗅出危險。現在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安靜到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該有的寧靜。焦慮沒有消失,它只是換了姿態,潛伏在看似平穩的日子裡。

我早就不需要逃亡,趕作業,我早就知道每一次會讓我栽跟斗的地方,專業經驗裡也訓練出我的直覺,但我仍習慣往前跑。那是身體的慣性,是被設定好的節奏。就算沒有任務,心也會自動尋找要解的題、要處理的事。放鬆反而變成一件需要計畫的事情,我甚至得提醒自己:現在沒有敵人了,就算有,那也傷害不了我了,我已經夠強壯到有更加宏觀的格句,當那些質疑的聲音再起,丟臉的人也不是我,事情已經有了評分,客觀事實無損我的個人價值,即使造謠,那也只是一點小擦傷。

因為硬體還來不及升級,心念已經提升了,可偏偏身體還不信。它還在預備反擊,還在掃描環境的風向。那股神經質的敏銳讓我生存,也讓我疲倦。它讓我在職場裡如履薄冰地成長,卻也讓我在安穩裡無法入眠。我知道這樣的自己其實已經安全了,文明世界裡面已經沒有老虎了,而我雖然不是那個脆弱到隨便被攻擊都會被大外的狀態,但卻無法說服自己真正停下。那股焦慮像是餘震,微微顫動著提醒我:別鬆懈。可真正的挑戰,或許是學會信任當下,卸下緊繃的神經,讓心不再待命。

也許這才是另一種勇氣,挺過危機後,仍然可以允許自己在安全裡繼續呼吸。

首先是心開始學會慢下來,會有一種奇異的疼,當你還在錯。像筋骨在被解開,像長期握緊拳頭忽然張開,血液重新流動的那一刻。那種痛不是壞,是被壓抑太久的真相在甦醒。

我開始察覺到,那些焦慮不是敵人,而是曾經保護我的鎧甲。它們讓我撐過太多時刻:在別人懷疑的眼光下依然站穩,在無數任務堆疊時仍能清醒思考。但如今這些鎧甲太重了,沉得我無法自由呼吸。

我試著不再催促自己,把效率收起,留出一點空白。誠如我剛剛所提,一開始的那空白讓我不安,彷彿時間被浪費,彷彿不焦慮就不算活著。那種不安其實是一種殘餘的戒斷反應,焦慮不在了,靜卻成為新的陌生。可就在那片靜裡,我好像又慢慢聽見自己。不是那個被稱讚、被需要的自己,而是那個單純存在著、還在有想法的的我。即使我沒有產值,也沒有目標,只是活著,單純地活著就是一個特別存在的我,也能夠帶給人能量。也許焦慮要教我的,是如何在沒有危機的世界裡,仍然相信自己值得被留下。

我還在學。學著讓每一次深呼吸不再帶著防備,學著在沒有戰報的日子裡找到滿足,學著不為結果而存在。焦慮沒有完全消失,它只是變成另一種訊號——提醒我,生命還在運轉,而我,也終於有機會去選擇要怎麼活。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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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JOH靠嘴巴吃飯,可是語言一旦說出來就會變成石頭,太重的無法承受會砸傷自己的腳。換個方式吧!文字躺在某個載體上面或許就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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