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東瀛遊歷》 (十九)：逃(「逃げる」！)

以下要說的，是真人真事！(Based on a True Story)

跑，不斷向前跑，既不知方向，也不知前路。一條一條不知名的街道橫躺在面前，不辨方向；冷風細雨在頭頂，叫我歇一歇，可是被追得急了，不可以停步，也不能歇息。

在東京都不知名字的街道上，氣急敗壞地喘著大氣往前跑，失卻了方向；仍舊步履躝跚地向前走，走得腳也起了泡，腳跟也疼痛了；可仍不停步，怕被那像神又像魔的眼所發現。扶著欄杆一步一步向前爬行，為的是逃出「祂」的爪牙的追蹤。

逃，迷失了方向，沒有土地可靠近的船兒；我一失足就倒在地上，渾身是汗水，與淚水、雨水、血水渾和成了一口一口的水蒸氣。夜幕霓虹燈映照那詭異五光十色的雲卻在頭頂上厚厚地壓著倒在地上的我，令人喘不過氣來，風雨橫來，橫掃地上一切。渾身濕透，褪了色的衣裳，卻被那遠處五光十色的霓虹光管，染得色彩斑駁；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團團轉地圍著我，消失在東京都的時空中；在地圖上、在時鐘裏，彷彿消失了我的存在。

有人在喁喁私語：「他不會死掉吧？(死んだの？)」是一口半生不熟的日本語。「不會吧！他一回來，就倒在玄關上，一動也不動，好一陣子……」我聽見了聲音隨著裡面的門影而消失，我走到學生宿舍的風呂去，脫掉身上的濕透了的衣服。用熱水把我的身體完全沖洗……

常常覺得東京都新宿車站，像八陣圖一樣，也像蜘蛛在吐絲結網，等待獵物自投羅網；但原來人類的「網」也可以憑恃地理，讓我迷失在其中，無法掙脫，然後叫那寄生在這個網絡裡的人，向他的獵物埋手。

「先生，你好嗎？」是一把甜美的聲音幽幽地說。一個嬌柔溫婉的女孩子站在眼前，先是用上日本語，繼後是普通話、英語，誓要能令你可以跟她打開談話的匣子。

「你是從外地而來的啊，聽說XXX的問題很困擾人呢？」

「……」

奇怪！像催眠的聲音，卻也令人感到很舒服且情不自禁地迷失了方向；當時的我因為跟友人走失而尋人未遂，心情本是煩躁不安，卻也不知為何，甫一接觸她的眼神，像受了魔咒一樣；總之她說甚麼是不打緊的，你卻只會不由自主地跟她上了電車(國鐵？私鐵？)然後，你就會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沿途她說了很多話，內容是不重要的，但你只會感覺到她軟語濃香不知道從哪兒散發出來，說話也就特別的動聽，每一句話像輕撫了你的心靈，如軟糖，如白雲；又如跳躍的音符，有節奏地敲動你的心靈，令你七竅齊開，靜臥於天地之外，酣睡於白雲綠草之上。

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下了車，離了車站，走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來。風帶點寒，驀然一醒，方才知道站在何方；來到一座兩層樓高的白色建築物面前，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天卻已很暗下，積雲承宇而來，黑壓壓地聚於樓頭上。那個女孩子笑語盈盈，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流露一口潔白的牙齒；手一動，表示了「請進(どうぞ)」的意思。

是天堂的大門？還是地獄的關隘？

走過巨大的鐵閘，來到玄關，脫掉鞋子，被引進一間會客室。此間的四周都鑲了玻璃鏡，玻璃鏡互相反射，一室之內的人臉佈滿了四周，─張又一張的臉不約而同地張開嘴巴唸唸有詞，口中唸的都是哈喱露亞……哈喱露亞……哈喱露亞，聲音充滿了房間，玻璃反照了聲音，洶湧澎湃在激蕩。有些鼻子跟口子扭曲起來，有些頭髮亂濺，有些大口掛在瞼上，隨著哈喱露亞的澎湃聲引路，一個跟一個像是在魔笛催眠下的老鼠，緩緩步進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

 因為我是最遲來的，所以走在最後面，卻一不小心地撞向一張檯角上去，痛得眼淚直濺，良久才能站直。然後望向玻璃上倒影的我，卻驀然驚覺自己的存在。有了存在的意識，方才知道身處的地方，是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我汗滲透了全身，隨著前面的魔笛的進行曲遠去，我立刻醒覺，靜悄悄地後面退出，轉身從來的地方溜出去。

「你想到哪裏去？逃れるな」一把熟悉的聲音不知從哪兒來大聲叫道。心中有一些猶豫也有一些茫然，但此時此刻心神早已定下來，決定要離開------「逃げる」！沿著階梯走下去，後面傳來的那一把曾幾何時的嬌聲，卻瞵間倏地轉化為鬼哭神嚎的氣急敗壞，一陣子的急速的腳步聲，隨著呼救的聲音不斷，由一而二，二而三，化作為無數……

我渾身冒汗，氣急敗壞地跑到那座建築物的出口處，那巨大的鐵閘當然早已緊緊關閉起來。只想逃，所以向上爬，隨著急速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嘶叫聲快要到面前來，我終於爬過鐵閘，衣服破了，手腳被擦傷了，血在流，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腳步聲漸漸遠離，還是要繼續向前跑……嘶叫聲也慢慢靜下來，還是要繼續向前跑……

鞋子早已沒了，襪子早已濕透，我決定破大財，乘出租計程車(タクシー)回家------這也是我第一次在日本乘出租計程車(タクシ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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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通訊社報道：日本一群奧姆真理教的信徒，聲稱末日即將來臨，於X月X日在東京霞之關等地的地鐵站發動沙林毒氣攻擊，造成多人死傷的慘劇。奧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被控教唆他人犯法、控制邪教及殺人等十多條罪行，正被扣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