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現在

雖然很理性地分析、斷掉，但這個月真的是度日如年。
我幾乎每天都在哭，有幾天甚至哭了三四次，哭到狂咳嗽，從心底發出聲音，像小朋友嚎啕大哭那種。
用了一堆衛生紙，中午還跑去廁所哭過，哭完還能笑著說：「哇我好慘喔，但我眼線還在欸。」
每次哭完真的覺得好爽，好像連上次分手的委屈也一起哭出來了。
我從來沒這樣哭過，小時候搞不好也沒有。

一開始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快上頭，但這次我能勇敢說：「我就是要難過，我就是要哭。」
上次分手，我特地跑去我們第一次出去玩的淡水，卻想哭也哭不出來；
但這次，光是在捷運上，或走上公司手扶梯時，我就能突然爆哭。

這段雖然短，但他做了很多前任八年都沒做過的事。
他會在下班後來公司找我，陪我搭捷運回家。
我不需要解釋，他就懂我在做什麼，還會說：「你們產品要加油，我去過你們活動，都沒便當耶。」
看到我在看黃仁勳的演講，他也不會覺得怪，只會說：「勤學是妳的標準配備。」
然後接著說：「老黃真的很厲害欸。」
那一瞬間我才發現，有些默契是真的很難得。

我早上聽五月天的〈終於結束的起點〉，覺得感謝他；
下午聽〈突然好想你〉，崩潰地忍住不去翻 IG；
晚上聽〈離開地球表面〉罵他臭渣男，
然後去打太鼓達人打到手痛，在 KTV 亭唱到爆，還覺得自己很好笑。
比起上一段八年的關係，我一直在壓抑。
分手後照常上班，沒幾天就逼自己去認識新人。那時候總覺得有哪裡卡住了。
這次我沒排滿行程假裝沒事，我說我真的很難過，我不想認識其他人。
我可以誠實面對所有情緒，這樣真的好多了。
我還真的體會到，什麼是連聽〈傷心的人別聽慢歌〉都能哭，什麼是完全不想回訊息、不想社交，光是能正常吃飯、睡覺就覺得要偷笑了。
也因為這樣，之前那段一直無法釋懷的分手，好像「啪」地一下，突然覺得真的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然後才發現，自己以前真的好荒謬，可以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忍耐那麼久，消磨到最後分手，連難過都不會了。

我本來也想和上次一樣，假裝沒事，安排一堆課程、接家教，把時間塞得滿滿的，然後再後悔：「我到底在瞎忙什麼？」
我之前說我要接家教，前男友會說：「你都接家教賺那麼多錢。」
而他卻會說：「現在工作穩定，不用那麼辛苦接家教，可以做你喜歡的事了吧？」
他問我目標是什麼，我說我想懂產品，他就說：「那真的要努力 K 規格書了。」
隨口就說出這晶片幾核心，還會默默說：「這要知道啦！」
我也真的更有動力去看 datasheet，因為我想讓自己更有基本的專業。
每次在白板上寫下新學到的東西，我都覺得自己很有力量。

我也開始做一些不是為了履歷的事。
我去學打鼓，這個月每週日去上打鼓課，都像我創造的小花園。
聊到小時候的夢想，我才想起，原來以前曾經想當小說家，也拿過作文比賽的獎，只是後來覺得比不過別人就不寫了。
這次我開了部落格、投稿，雖然沒被選上，但我不會忘記在捷運上、午休時寫完第一篇文章、反覆修改到完美的那種快樂。
我開始喜歡五月天，佩服阿信能用最直白的文字，寫出最複雜的情緒。
會想著：如果有一天，我的文字也能療癒別人，那會有多好。

今天在家，恢復了講幹話的元氣，才發現，原來有人可以讓我，在認識沒多久就亂講台語、互撞膝蓋，這真的很難得。
在海邊風很大、觀光客很多的時候，他會說：「沒關係啦，人家難得來台灣，拍照等一下吧。」
然後很認真地說：「這景色是大自然切出來的耶。」

以前和前任在一起時，即使出去玩，心思也常常飄去工作、未來、家庭壓力。
我們可能只會抱怨人好多，覺得沒什麼好看的。
但現在，我真的能做到專心活在當下。
不滑手機、不看手錶、不煩未來。這樣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珍貴。

我也變得更有同理心。
前男友說加班很累，我只會說：「我也很累啊。」
但這次，我會去查他工作每天在忙什麼，查完還會想說：「好像真的很辛苦。」
我不再只覺得穩重、條件好就等於好。
我想要的是能一起玩、一起成長、有默契的人。
我說我洗澡唱歌，他不會說我瘋，反而說：「水記得開大一點啦。」
還會問我唱什麼，笑說他以前也唱到被鄰居罵。
那時候我真的覺得，欸，好像我沒那麼怪，真的有人可以懂我了。
這次我沒急著放下，也沒逼自己向前。
我喜歡那段回憶裡自在的我，也真的把那個自己延續下去了。
我更懂自己要什麼，不會為了有而有。

第一次看《苦盡柑來遇見你》，IU 在分手時說：「我當然深愛你，但我也深愛我自己。」
當時還是滿滿的遺憾，覺得我連一場好好地分手都沒有。
本來多希望能像她那樣，好好放下，好好祝福彼此。
前段感情讓我有動力去國外唸書，拿到學歷和漂亮的經歷。
我不否認那些經歷是必要的，讓我能擁有現在的生活和工作。
但有些緣分雖然短，卻能讓我靠近更喜歡的自己，也讓我真的學會放下。
連諮商師都驚訝說：「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能面對情緒？也開始會照顧自己了。」

我本來以為一個月可以走出來，但那些笑話我現在想到還是會笑，恐怕真的需要久一點。
但也沒關係，給自己多一點時間，讓自己慢慢走過去。有一天，我會謝謝他，也會謝謝我自己。

我想，我大概也能做到〈笑忘歌〉裡唱的：

傷心的 都忘記了，
只記得這首笑忘歌。
那一年天空很高風很清澈，
從頭到腳趾都快樂。
——五月天〈笑忘歌〉

在這個年紀，還能在公車上吵架，在港口撞來撞去玩好久，那樣的回憶，真的很難忘。

以前我以為只有努力上進才有價值，但現在聽到〈頑固〉，我突然發現，
我真的重拾起我熱愛的事情，換到不用加班的工作，好像真的在過我喜歡的生活了。
最近當同事朋友們在討論要去韓國還是日本看演唱會，在猶豫以後要不要去國外工作，我心裡卻想說：我最喜歡台北，我也想待在台北就好。

現在的我，開始慢慢能看見下班後的夕陽、捷運上某個人可愛的袋子，這些小確幸了，
也真的能理解：

這一生志願只要平凡快樂，誰說這樣不偉大呢？
——五月天〈笑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