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之城:香港人為何沉迷鬥爭幻想?
殖民遺產與資本主義的交錯
香港社會對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迷戀,並非偶然,而是歷史與制度交疊的產物。殖民時期的官民分隔,讓大多數人無法參與政治,只能透過學業成績與財富積累追求上升。這種功績導向形成了「升得上去=有價值」的潛規則。進入後殖民時代,高壓的功利教育延續了這種邏輯,學生自小被灌輸「輸一次就等於人生輸」的訊息。同時,資源集中與房地產霸權製造了極端的階層鴻溝,社會只能以金錢與物業作為單一成功標準。在這些條件之下,「鬥」與「爭」自然成為香港人熟悉而被迫接受的語言。
鬥爭作為唯一的能量來源
在資源緊縮與制度僵化的社會環境中,合作與共存被視為軟弱,制度設計則被認為虛幻而不切實際。媒體和娛樂產業進一步加強了這種氛圍:新聞熱衷報導對立與罵戰,綜藝與娛樂圈刻意營造矛盾,甚至地產商之間的競逐都被包裝成「英雄對決」。最終,社會形成了一種奇特現象:鬥爭不僅是現實的生存工具,更成為了集體的娛樂與精神寄託。
心理補償與幻象公平
然而,香港人沉迷社會達爾文主義,並不單純是因為殘酷,而是因為需要相信遊戲仍然「公平」。如果承認制度不公,自己所受的痛苦與努力就會失去意義。於是,心理補償機制便產生:失敗被解釋為「唔夠叻」,而非制度有問題;制度被包裝成「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而非人為設計。這種「幻象公平」提供了精神安慰,但代價是集體內化了自責,並將壓力轉化為打壓他人。結果,社會進入一種虛假的 meritocracy(功績主義):每個人相信努力有回報,但實際上只是為制度提供合理化的外殼。
行為層面的文化投射
這種信仰在日常生活中有明顯投射。香港人喜歡看衝突與罵戰,因為那是替代性的發洩;面對問題,習慣第一句就是「睇下邊個叻啲」,因為勝負才是唯一的評價指標。對合作與共贏缺乏信任,因為潛台詞是「最後只會剩一個贏家」。甚至,社會還會推崇那些「講得大聲、贏得狠辣」的人,將狠勁視為能力的象徵。這並非因為香港人天性殘酷,而是因為制度長期引導大家相信:與其輸掉,不如成為殘酷的贏家。
我的觀察:幻象與文化自殘
這種「達爾文幻象」其實是一種文化自殘。香港人並非真心熱愛鬥爭,而是被迫在缺乏替代方案的環境中,將鬥爭視為唯一能夠自我證明的方式。問題在於,愈相信「弱肉強食」是自然規律,愈可能忽視制度如何被設計成對大多數人不利。於是,弱者不僅被壓迫,還會幫兇手辯護,說服自己「我唔夠叻」,而不是質疑「遊戲為何如此設計」。這種文化最終削弱了社會的同理與集體意識,使香港陷入一種「以鬥爭麻醉痛苦、以殘酷合理成功」的惡性循環。
結語:從幻象到清算
因此,香港的社會達爾文主義不僅是一種思想殘留,而是滲入教育、職場、媒體與家庭的潛在規則。它讓香港人沉迷於鬥爭幻想,卻忽視制度與合作的可能性。「香港人唔怕輸,佢哋怕承認遊戲唔公平。」 這句話或許最能總結這種文化心理。若香港要擺脫這種幻象,就必須從承認制度設計的角色開始,重新建構一種能夠容納合作與共存的價值基礎。否則,這座城市將繼續在鬥爭與比較中自我消耗,直至文化的根基被徹底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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