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en 第八章．品味審判

週四凌晨一點，《獸窟》只剩他們三個。天太熱，酒太冰，連燈光都懶洋洋的。

大貓灌了一口酒，皺著眉說：「欸，小貓，我認真講，你的喜好真的難懂。那種『人很好又很禽獸』的類型，到底怎麼辨識？妳是靠什麼雷達判斷對方半夜會不會變身？」

柔沒理他，轉頭對著 Chris 舉杯：「他才難懂吧，撩妹像搓骰子，出什麼點數全看老天心情。」

Chris翻了個白眼，癱在沙發上灌酒，嘴裡還含著冰塊含糊地說：「至少我骰的那一面，不會像某人一言不合就摔床板。」

Nick嗤笑一聲，整個人轉過去：「我至少是明目張膽，不像你，喝兩杯就開始講哲學，五分鐘後就湊到人耳邊說⸺」

他故意放低聲音、模仿 Chris：「『妳一直發抖，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我？』」

柔差點噴酒，邊咳邊笑：「幹，你學得也太像了吧！」

Chris翻個更大的白眼：「你咧？除了撞人還會什麼？上次還不是不小心撞到一對情侶。」

「那是因為我視力不好啊！」大貓立刻大聲抗議，「我是合法盲人欸，我連撩妹都靠回音定位！」

柔笑倒：「你根本是酒吧版蝙蝠俠，靠撞杯聲判斷哪桌單身。」

「我誠懇好嗎？」大貓理直氣壯，「我碰到人會說對不起，還會幫人扶杯子，很有禮貌。」

Chris補刀：「你那叫性騷擾式幫扶。」

柔冷冷一笑：「你是大隻佬版碰瓷精靈。」

她看了大貓一眼，語氣平淡：「你那套『我聽得到你心跳』的爛搭訕台詞該換了。」

Chris在旁邊笑瘋：「拜託，那句我都能背⸺『我雖然看不到你，但我感覺得到妳每次換氣的頻率。』欸這不是打獵，是寫詩吧，Nick。」

「靠北，」大貓撐著額頭咕噥，「那時候真的感覺到。」

柔看著他們倆，搖搖頭：「你們都太吵。我是那種不動聲色型的，坐著就會有人自己跳坑。」

大貓立刻反擊：「屁啦，妳是酒吧版迷宮，進來的人根本不知道該走哪條路，最後卡在妳眼神裡出不來。」

Chris點頭補刀：「她那不是眼神，是陷阱。那天她喝一口酒、舔一下檸檬角⸺吧台後面那男的呼吸直接斷兩拍，我都看到了。」

「你們真的很浮誇。」柔嘴角微挑，懶得反駁。

「妳要是開 OnlyFans 專舔檸檬，絕對月入破萬。」Chris一臉正經地說，還很誠懇地點頭。

柔翻個白眼：「真是三個不同物種。狐狸、獅子，還有……人類？」

Chris挑眉：「妳是人類？不對吧，妳比較像貓。盯著人看，沒興趣就一爪拍開。」

Nick立刻補刀：「還會說一句：『你這個聲音，會蓋過音樂。』那可憐男生臉都綠了。」

柔不急不緩地回：「那是我在禮貌提醒。總比你們那種臉上寫著『想幹架還是幹人』的表情來得文明。」

三人笑倒，一起歪在吧台上，笑聲混著酒氣，把整個《獸窟》灌得更熱了。

大貓搖搖頭，拍了拍桌面：「說到底，還是我最誠懇。直接講：你今晚想回家嗎？想，就走；不想，咱們再乾一杯。」

Chris翻了個白眼：「你那不是誠懇，是野蠻。人家本來只是問你廁所在哪，你就問她要不要上你床。」

柔笑到彎腰，酒差點嗆到：「Nick你再這樣講話，Pat會在你酒裡加洗碗精。」

Pat在後面翻杯子，乾脆用冷靜的語氣補一刀：

「他那杯我早就只給 filler 了。看起來反正夠 high。」

Nick搖頭，總結道：「你們這兩個一個走心機路線、一個走角色扮演。我直接，夠爽，夠快。」

Chris耍賤回嘴，「總比你這種有乳溝就下跪的單細胞好。」

「喂！」大貓拍桌，「我對聲音有要求好嗎？笑起來像要吃人那種才行。」

「你這叫犯罪型審美。」柔補刀，「你理想型應該是會罵你 ‘你再靠近我就斷你手’ 的女教官。」

大貓舉杯：「這種我娶！」

Chris轉向柔，語氣開始酸：「說到病態，妳是不是只喜歡那種 ‘會說哲學、聲音低沉、掀妳裙子還會順手幫妳關門’ 的人？」

「你那種喜好真的像人格分裂現場耶，Jojo，」大貓皺著眉，一臉誠懇困惑，「到底是要英國王子還是森林狼人？要講倫理學還是把人拐進廁所？你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明確方向？」

Chris邊喝邊笑，補刀補得毫不手軟：「她要的是能一邊在雞尾酒會上討論康德，一邊在她床上討論『妳剛剛那聲是什麼意思』的那種人。」

「還要講完之後幫她摺好外套、整理頭髮。」大貓指著空氣模仿，假裝溫柔：「『小姐，請妳先喝口水，我待會還會再來一次。』」

Chris幾乎笑翻，拍桌：「然後早上還會幫她做早餐，附註卡片寫詩。」

她抬頭，眼神懶得理他們，但嘴角有點壞：「那叫層次。你們直男懂不懂什麼叫『層次』？。」

兩人異口同聲：「不懂。」

Chris耸肩：「我們只有單純與壞掉兩個檔位。」

「而妳那是什麼？三段變速、還附導航和使用者協議書？」大貓吐槽。

柔翻了個白眼：「你們一個靠動物本能、一個靠誤導路人。我只是偏好有點腦、有點技術、還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的人，怎麼了嗎？」

大貓：「沒怎樣，我只是想知道這些人在哪裡，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他們活著走出獸窟。」

Chris：「也沒看過他們活著走進妳的生活。」

柔轉著杯中冰塊，語氣輕得像開水：「他們沒留下來，是因為我要均衡飲食。」

大貓瞇起眼：「不對，妳哪是均衡飲食，妳是⸺全校唯一把米其林當宵夜的人。」

Chris點頭補刀：「還限定三星起跳，不能有塑膠椅，最好會法文。」

柔沒回，慢悠悠拿起杯子，舉起來朝他們碰了一下，語氣淡淡：「我嘴巴挑，有錯嗎？」

大貓裝作崩潰，往椅背一靠：「是我們錯了！我們普通人根本不夠格進妳的菜單欄！」

Chris假裝拿出筆記本：「請問柔小姐，今天是來品嚐肉體還是靈魂？」

柔抬眼看他們，語氣平得像水面：「今天休胃，但可以喝點酒，看你們鬧。」

大貓笑瘋：「妳根本就是感情界的高級試吃員⸺舔一口說不錯，再也不回頭。」

Chris接：「而且還點評：『口感有層次，但不適合收藏。』」

柔終於笑了，舌尖輕舔了一下唇，像是把他們當甜點看：「你們也一樣，不適合收藏，但很適合娛樂我。」

大貓捶桌：「完了，我連自己被消費都覺得好榮幸。」

Chris歎氣：「毒。這女人是有品味的毒。」

大貓啤酒喝到一半，忽然皺眉開口：「欸柔，妳說真的，最讓妳心癢的搭訕方式是什麼？別給我講什麼『尊重』那種政治正確屁話。」

柔眨了下眼，放下酒杯，語氣乾淨直接：「英國腔。」

Chris 和大貓幾乎同時愣住。

「什麼？」Chris抬頭，「妳是說那種 ‘Can I buy you a drink, love?’ 那種鬼東西？」

柔挑眉，語氣忽然認真：「只要講得夠自然、不用演，我真的會想吻那種聲音。你們不覺得，有些聲音會讓人下意識想靠近？頻率對了，就像有人在你耳朵裡說話⸺那感覺跟舔沒兩樣。」

大貓像發現什麼祕密一樣拍桌：「幹妳這個冷豔魂也有聲控時刻啊！」

Chris 整個人笑歪：「早就覺得了！上次那個倫敦哥明明長得像椰子蟹，妳還跟他聊到打烊。結果是口音！」

柔喝了口琴湯尼，沒急著放下杯子，像在回味什麼餘韻。語氣懶懶的：「我就喜歡性感的聲音。英國腔當然性感，德國腔有時也不錯……那種斷句方式，狠起來像要給你下軍令。」

Chris 跟大貓對看一眼，然後異口同聲指著自己。

「喂，我挪威腔不性感嗎？」Chris假裝心碎，「我們北歐人講話有夠稀有耶，這是北大西洋保育類發音欸！」

大貓笑到拍桌：「妳是不是中毒太深？我這種野味澳洲腔都不收。」

他還補一槍：「尤其是我喝兩杯之後講話會黏舌頭，女生通常都會……懂。」

柔瞇眼看他：「黏舌頭？你是說講話像在嚼棉花糖？」

「不，是像在對妳耳朵咬字，Jojo。」大貓語氣低了半拍，學他酒後聲線：「‘C’mon, babe, you’re killing me.’」

柔笑出聲，嗆他：「你這種像在求交配的腔，太早進入本體。」

Chris在旁邊補刀：「Jo比較吃潛移默化型，她喜歡那種，講一講忽然湊近耳邊說一句，然後她腿就軟了。」

大貓像突然想到什麼，指著柔：「說到聲音犯規，妳自己有什麼資格講別人？」

柔抬起頭，假裝無辜：「我怎麼了？」

「妳英文明明超標準，但一喝點酒就會漏出台灣腔，像什麼 ‘I don’t know-eh’、‘I mean~’。那個尾音黏得像抹奶油一樣，超級色。」

Chris連連點頭：「我懂。有一次她問我：‘Are you dumb or are you just… like that?’ 那個 ‘like that’，講得像是要我脫衣服還是報警，我整個人直接當機。」

柔忍不住翻白眼：「你們是不是對我的聲音太有性幻想？」

大貓語氣正經得像開會：「沒有，妳的聲音真的有毒。那種聽起來冷靜、語尾飄飄的 tone，比所有甜音都難搞。」

Chris湊近一點：「尤其是她說 ‘You’re impossible.’ 的時候。那不是抱怨，那是邀請我去一起快樂。」

柔笑得靠在桌邊：「你們兩個真的需要冷靜。」

「太遲了。」Chris舉杯，指著她，「今晚我們就來比誰的聲音最能讓人出事。」

「你要怎麼比？」柔挑眉，「拿麥克風唸色情小說嗎？」

「我唸開頭，你唸中段，大貓唸高潮。」

大貓灌一口酒，接話：「來啊，輸的人要幫對方錄語音當鬧鐘，一個月。」

柔笑到說不出話，靠在桌上喘氣：「你們真的病得不輕。」

Chris拖著挪威口音笑：「But you love it, don’t you?」

柔舔了口檸檬，眼神一掃兩人，笑容慢慢往上挑⸺

「Only when you whisper.」

三人笑到差點把整桌酒翻了。

然後三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舉起杯，撞了一下。

「敬我們的精準品味。」

「敬我們的異種獵法。」

「敬獸窟不倒，誰先撲上誰先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