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瘋狂投入的，是「把自己當工具」

從小，我就被訓練成「最有用的那一個」

小學壁報永遠是我畫的，國中只要有活動，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我。獎狀掛滿客廳，媽媽逢人就說：「我老公好面子，我女兒都讓他很有面子。」有一次數學考九十八，老師當眾打我手心，說：「這一題妳不應該錯。」從來沒有人問我累不累、想不想做，只有一句話：「妳就是比別人強，妳應該做到最好。」我把「被需要」當成存在證明，把「有用」當成被愛的唯一條件。

長大後，我把自己升級成最精密的工具

大學、碩士、法國、大陸、回台灣，我靠逃得遠遠的來喘一口氣，卻又總被拉回那個「妳最有用」的角色。職場上：監造、協調、提案、跑醫院、處理家人情緒，誰有麻煩找我，我永遠在線，永遠搞得定。我也確實有辦法搞定，這就是我最驕傲、也最沉重的標籤。

五十幾歲了，還有人提醒我「應該更有前途」

前陣子一個七十歲的同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們現在的工作太輕鬆了，妳還年輕，應該去追求更好的前途啊！」我當下愣住，然後在心裡苦笑。原來在別人眼裡，我五十幾歲了，還「應該」把命繼續燒在「更好」兩個字上。那一刻我才看清：這輩子追逐「更有用」「更有前途」的劇本，從來不是我寫的，是從小被塞進我手裡的。

我終於看清：「被需要」不等於「被愛」

很多人需要我，只是因為我好用、因為我不會說不、因為我永遠搞得定。他們從來不在乎我累不累、睡不睡得著、開不開心。我曾經把「被需要」當成愛的證明，結果只是把自己變成一台永不關機的機器，供別人隨時插電。

我開始練習說「不行」

第一次，是對弟弟：他又把母親的哭鬧丟給我，我說：「不行，這次我沒空。」手心全是汗，心跳到耳鳴。結果世界沒塌，他自己去處理了。第二次，是對老闆：他半夜傳訊息，我關靜音睡著了。醒來回電，他也沒跳腳，只是抱怨兩句自己改了。每說一次「不行」，我就聽見心裡有個聲音越來越大：「原來我也可以選擇不被用。」

自我價值不再靠別人插電

現在我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不是看Line幾百個紅點，而是問自己：「今天我想怎麼過？」想睡到自然醒就睡，想喝咖啡就慢慢喝，想拒絕的事，就乾脆說不行。Line紅點再多，我也無所謂。我不再需要別人給我插頭，我自己就是電源。

數據也證明了我不是特例

台灣2023年一項職場調查顯示：超過65%的45歲以上女性，仍把「被需要」視為自我價值主要來源，其中四成承認，這種價值觀從小由父母與師長灌輸。我以前就是那65%裡最標準的一個，現在我退出了。

曾瘋狂投入的，是把自己當工具。現在我終於放下工具包，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摸到自己還在跳的心。

自己的日子，自己的選擇。我選擇不再當最有用的那顆螺絲釘，我選擇當一個每天早上醒來，第一個選擇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