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风起来了。

不是很大，只是凉，顺着脖子钻进来，像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你，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站在天桥上，没打伞，也没走。

天快亮了，马路还空着，偶尔一辆车开过去，灯光一闪，就没了。

桥下有几个外卖小哥聚在路边，有人靠在电动车上闭着眼，有人在抽烟，也有人发呆，看着手机，什么也没点。

他们的雨衣干了一半，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被风吹得晃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像刚醒的鸟。

我把手插进口袋，指尖还带着点潮气。

昨晚那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只知道地是湿的，鞋底也还是凉的，踩在桥面上，像踩进一段还没醒透的梦。

我点了一支烟。

不是特别想抽，就是想点火，看它亮一会儿，然后灭掉。

有时候，一点小火光也挺像答案的，虽然什么也没解决。

远处开过来一辆清洁车，刷子在地上转着，水花一圈一圈往外涂，像在抹去什么，又像在提醒你：昨天确实来过。

我低头看手机，电量还有23%。

通知栏空着，连个广告都没有。

点开微信，最上面那个人头像灰了很久了，我看了一眼，又退回去。

最近总是这样，不想联系谁，也不想被谁找到。

风又吹了一下，吹得我耳朵发痒，像有人轻声说话，只是听不清内容。

小时候我怕风。睡觉前窗户关不严，风一吹窗帘飘起来，我就觉得有人在看我。

现在不怕了，但有时候还是觉得，风知道点什么，只是不告诉我。

我把烟弹出去，火星在风里打了个转，落下去了。

指尖有点烫，我甩了甩，没真烧到，就是那种“感觉到了”，就像生活本身，没真扎你，但你总觉得哪儿疼。

桥下的人开始动了，有个骑手发动了车，刷地一下就冲出去了。

没回头，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

另一个也走了，剩下的几个陆续散开。

一阵风吹过，那条马路又空了。

我直起身，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抖了抖，有点冷。

看了一眼天空，颜色有点变了，不再是黑的，也不是蓝的。

像是刚洗过的旧床单，褪了点色，但还撑得住。

我没多想，转身下桥。

风从背后吹过来，

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清清楚楚的，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