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游记之台北

Hokiha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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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的四日

在10月8日,我开始了为期13天的台湾旅行。这段不短不长的时间让我这个大陆人对这个国度有了一些非常浅显的了解,与其说是想写些什么严肃或者文学性的感受,不如说是篇日记或者游记,只是想要趁着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前记录下来。我知道在matters上是有许多的台湾朋友的。必须要说的是,我的叙述是尽可能真诚地面对自己的那一刻感受,其中可能会有引起观者稍许不快的观点,但这些观点很多都只是大陆教育体系和本人生活环境所导致的视角差异。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之一:观看都是双向的。我在观看台湾,可能读到这些文字的台湾朋友们也在观看我或者背后所部分代表的大陆群体。所以也很想听到大家的反馈。


台北 8-12日


10月8日

8日中午,我登上香港飞往台北松山机场的航班。飞机上乘客并不多,客舱中显得非常空荡。航程中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我值机时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花了大部分时间看向窗外。天气还行,下降时我们沿着海岸线飞了好一会,我得以从空中第一次看到台湾。除开建筑集聚的城市外,片状的城镇和农田通过高速公路连接,再向远处看去就是延绵的山脉。

飞机落地,机场看上去不大,几处廊桥旁都挂着巨幅国旗。在排队过海关的时候,我观察周围人,大陆人很少。自从没有旅游签后台湾的陆客人数大幅下降,如今还能够来持旅游签证来台的大多是在海外居住的中国人。我也看到过相关新闻,原本旅游客中占大比例的陆客如今被东南亚以及日韩游客替代。


过了海关后换好台币,准备搭机场联络线前往台北车站。等捷运时旁边人在交流着前段时间教师节放假去了哪里旅游,这似乎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捷运站如此繁忙的原因。大约30分钟,到达台北车站,依然繁忙。我走到出租车接驳处,一个类似于工作人员的阿姨来问我去哪里,我给她看了酒店的地址,我才了解到原来在台湾定位的依据是街道和门牌号,而不是各个地点的名称。车上无话,约10多分钟就到达了在西门町的酒店。短暂休息了一下,准备出门。


住在西门町附近,理所应当就该去西门町逛逛。西门町就像世界各地都有的旅游街一样,被商铺和外国人填满。街道不宽,有些卖小吃的摊贩。在两边骑楼下的商铺和小吃店有些中国南方小城的感觉,偶尔在长椅上能看到无家可归的人在休息或者喝酒抽烟。肚中饥饿,我也没有什么规划,不会刻意上网去找那些美食推荐,于是就决定在西门町找些吃的。我还是相信老一套的办法,哪家餐厅人多就去哪里。在西门町找到一家排队还在合理范围内的小吃店,点了卤肉饭、萝卜糕和一些小菜,味道说得过去。

饭后实在是疲惫。在便利店买了香烟、台湾啤酒和悠游卡,店员嘱咐我说不要弄丢哦,让我感受到些温暖。回酒店使用完前两者后便草草睡去。


第一天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甚至有些失望。


10月9日

休息了一晚后精力恢复不少,在Google Map上找了家评分还不错的小店去吃早餐。一家不大的店铺,主做蛋饼和三明治,食客不仅有台湾人也有外国人。店主看我有些犹豫便向我推荐了一款蛋饼,我又加了杯冰豆浆,等了大概5分钟便就端上桌了。味道不错,老板还因为在第一次上餐时上错了蛋饼,送给我几个大概是煎饺的食物。台湾实在是太晒太热了,让我也不是那么有胃口,把面前的东西吃完就准备去总统府了。明天就是台湾的国庆了。


从早餐店大约步行10分钟就差不多能到总统府那一片政治中心区了,一些道路已经贴上了道路管制的标识,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管制。路上碰到了不少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和皮鞋的男男女女们,他们大多提个包,有些举着手机在拍摄。我刚开始还以为这都是些streamer,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安保人员,这倒是增添了些国家大型活动的氛围,也给我这个来自对岸的青年些许压力和紧张。我走在前往观礼台的路上想着,自己一直对中国的国庆活动无感,甚至有时候需要参加的场合是能躲就躲,反而对台湾的国庆如此感兴趣。说来也好笑,在来台湾之前,我都告诉我朋友中的那些“反贼”们,我要去台湾过国庆。而跟那些比较爱国或者坚定认为“台湾势必收复”的朋友们,我都会略去这一段,当然,其实他们或者许多中国人都并不知道也不太关心台湾的国庆日是几号。


走到观礼台对面,一群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集体合照,大家一起喊着“中华民国生日快乐”。这点倒是挺像的,爱国主义教育是一定会有的,而到底是要教育你爱国家还是爱国家且爱政党则可能是两岸的区别了吧。台湾当然也有走过党等同于国家或者说一党专制的历史阶段,我从总统府离开,经过二二八纪念公园,前往坐落在自由广场的中正纪念堂。

一片巨大的广场,左右两边分别是国家戏剧院和国家音乐厅,尽头的建筑就是中正纪念堂了。有些学生在国家音乐厅门口排练,似乎也是在拍摄庆祝视频,在这个天气下还要穿上厚重服装,我对他们感到些同情。没有做过多停留,我爬上纪念堂长长的台阶,那位在中国影视剧和互联网上的经典“反派角色”出现在我面前。不得不说,整座建筑给我的第一感觉确实是震撼的,能看出林肯堂的影子。蒋介石的三句格言刻在他背后的墙上:伦理、民主和科学点出一条自中国传统到西方架构的路径,至于蒋总统的所作所为究竟和他留下的三段话是否符合,我并不关心也不想要深究,我更加关心的是人们如何看待历史。建筑,尤其是大型带有纪念和历史意义的建筑本身就是一种国家叙事和记忆政治。天安门广场,这个本是明清时代的皇权象征被一个致力于推翻封建统治的政党再次定位成新的国家权力象征中心,而被主流叙事刻意掩埋的89年学生运动,则又是那个场域被压抑和禁止的记忆。一定程度上,我还是很欣慰地看到中正纪念堂依然矗立在这,尤其在我离开时,看到一个老人借着建筑物投下的阴影,躺在纪念堂旁睡觉。

早上的蛋饼差不多消化完了,下午打算去之前一直想去的一家摄影集店,于是就准备在去程里找一家餐厅把午餐解决。随意进了一家店,点了一份馄炖面,一份凉拌黄瓜,青菜和内脏。口味清淡,这种天气里我也实在是吃不了什么太过有负担的食物,饭毕匆匆离去。

书店名叫moom,在里面逛了好一会,囊中实在羞涩,精打细算之后就挑了两本摄影集,分别是梅佳代的《白い犬》和荒木经惟的《感伤之旅》。最近一段时间对这些“私影像”特别感兴趣。离开moom后找了家咖啡店,吃了些甜品,喝了杯咖啡,抽了几根烟,便回到酒店休息了。


等到天黑,在酒店附近吃了一份卤肉饭,便去了飞地书店。在那逛了逛,买了一盘讲述2019香港时代革命的DVD,在结账时我低声说了句“唔该嗮”。在香港时,我喜欢询问不同背景、不同肤色的人们关于19年和14年在香港发生的那些事,我喜欢听从不同人嘴里说出的那个故事,那个带着明显个人政治倾向和态度的故事。然后,我就像盲人摸象一样把他们拼成那个我未曾经历过的历史,一种后现代的历史态度。而一定程度上,我在借助香港来阅读台湾。“今日香港,明日台湾”,自中国成立以来,一直在呈现将民主赶出海的趋势,而台湾则是地缘和意识形态上对抗的最前线。从地缘政治上来说,台湾并不是一块飞地,但在文化记忆和华语身份的谱系中,它或许构成一种象征性的‘精神飞地’——既承载母体文明的遗产,又被历史与意识形态的断裂所隔绝。这八个字中镜像身份如今已经面目全非,香港的“今日”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而台湾的“明日”也悬而未决,要由台湾人自己回答。而我是大陆人,我不知道中国的昨日、今日或者明日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找谁回答。从我高中开始对政治关心开始,经历大事的似乎就是修宪、疫情、四通桥和白纸革命,似乎只是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茫然碾过一切,它已经太过巨大了,哪怕想要停下,历史的惯性依然会让它轰隆向前。

离开书店后,我就动身前往龙山寺。我对寺庙并不感兴趣,随意逛了逛,就去了旁边的街市。这倒是让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地道台湾街市的样子,卖各式小吃的不必多说,味道实在是诱人,可能是因为临近古寺,还有些卖古董和二手物件的摊贩。某处灯光昏暗的店铺门口坐着几个大概率是提供性服务的女性,偶尔还会经过卖CD和影碟的小店,深处的隔间贴着“未成年勿入”的告示。摩托车和行人全都混杂在一起,我像只在野外的动物一样,一直观察着四周,躲避行人和机车。味道、声音和色彩让我应接不暇,不知不觉中就在这条街上走了个来回。后来听台湾的朋友说,这片街市算是台湾治安比较差的地方,有不少黑社会在街上活动。

结束了龙山寺的观光后,我终于要为我在台湾的夜晚增添些娱乐色彩了。我很喜欢喝鸡尾酒,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都喜欢去当地的鸡尾酒吧,因为这是我和当地人接触以及了解这座城市的最快方式之一。台北的鸡尾酒吧大多都集中在松山区、大同区和信义区这三个地方,我搭上捷运,大约半小时就到了今晚的目的地——松bar pine。我到的很早,店里才开门营业。点了一杯酒,并借此机会询问他台北还有什么推荐的酒吧。他拿出了一张纸给我列出了所有推荐的酒吧,似乎也看出来我是来旅游的,我告诉他我是中国来的。我问他台北有什么景点推荐嘛,他打开地图告诉我几个适合一个人闲逛的地方,又大致给我介绍了一下台北各个区域的特色。我们聊了聊台北各个城市的酒吧,他告诉我,在台北、台中、台南和高雄这四个我计划中的城市里,高雄的鸡尾酒氛围相比下不会那么浓,而台中和台南都会有些不错的酒吧。我们又聊起香港的酒吧,英国的酒吧。在这些闲言碎语中喝完了三杯后,我准备去下一家酒吧了。


按着他给我的单子,选了Drizzle by four play作为今晚的最后一站。到那简单喝了两杯,并不是很对胃口。回到酒店,上床休息了。


明天就是台湾的国庆了。


10月10日

因为前一晚的饮酒导致今天早晨起床实在是有些困难,直到8:30才挣扎起身,动身前往总统府。和昨日不同,许多道路全都被警察和护栏封上。我随着人流,走到了车队入场的地方。天气实在是酷热,我在那站了一会,听到附近观礼的民众和警察的对话,才了解到大概十点这里的车队才会进场,于是我就开始在这附近闲逛拍照。

人群中除了台湾人,也有些像我这样的外国人,似乎他们也摸不着头脑,只是在护栏边无助地等待。今年的国庆焰火主场地在南投进行,可能也给台北的活动稍稍降了降温吧。到了九点多,人群才逐渐变多起来。在这苦等也让我感到有些无趣,本来指望能看到一些武器或者像中国国庆活动时的那种秀肌肉场面,但似乎除了飞机并没有什么抓人眼球的,尤其在我看不到大部分表演的情况下。


那就放些照片吧

终于等到车队动了起来,好像一切期望都落在了实处,耐了一上午的酷热终于走到了终点。似乎有些中暑,买了一份馄炖带回酒店,吃了一半就扔掉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下午选择去到附近的国立台湾博物馆。一栋兴亚式建筑,里面的展品大多是诉说着殖民历史,无论是荷兰殖民台湾,日本殖民台湾还是蒋家王朝殖民台湾,可以说殖民占据了台湾近现代史的绝大部分篇章都和殖民相关。想来挺有趣的,在香港读研时最喜欢的几门课之一就是教授殖民和全球化的,香港和台湾对于殖民者都有一种偏好。对于香港来说,英国、日本和中国都是或曾是它的殖民者,但抛开政府层面,这三者中中国是它最讨厌的一个。对香港的普通人来说中国已经成为了不得不服用的一剂药,当然了,是药三分毒,这个毒不仅仅是政治和法制,还有我们这些前往香港的大陆人。想起来之前在香港求职和实习的经历,香港在被中国殖民,而同时香港也在殖民着我的灵与肉,似乎是场报复。而对于台湾来说,我们不妨做个大胆假设,当中国真的统治了台湾,事情究竟会变成怎样,是会和香港不同,几乎完全不干涉?还是步香港后尘?让两岸民众进一步加深隐形恶意。


离开那以后,我搭捷运前往松山文创园区,一个由烟厂改造而成的新兴文化中心。里面卖的大多也是些小吃和文创用品,全球的文化市集都开始趋同,这是我最痛恨的一点。我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圈,买了一瓶啤酒便走了。

晚上照例去喝酒,先去了Testing Room,后来听说主调才拿了台湾第一,他也给我写了份酒吧推荐。和Testing Room里的调酒师们闲聊了几句,也都是围绕我的旅行日程和酒吧推荐展开的,大家都不会聊到政治。我找到之前bar pine调酒师列的酒吧推荐寻找重合,最终决定下一家就是离这不远的Lab了。到了那也差不多是101大楼要放烟火的时候,在那条街上能够勉强看到一些大楼的顶部,我飞快喝完一杯后出门看烟火,最终也只是捕捉到了一点点。回到吧台后,旁边的两个来自香港的客人看我手机里的录像,也惋惜只能看到顶部的烟花。在那喝到有些醉了,便就返回酒店了。


10月11日

今天算是我在台北的最后一天,本来约了朋友要在北投见面,但因为时间双方都碰不上也就作罢。于是这最后一天,我就留下来专门逛美术馆和艺术馆。快到中午时起身,用完早餐后就去了台北当代艺术馆,不得不说,这是我来台湾逛的最好的一个艺术馆。机械和当代艺术本就是极佳的配合,而台湾的艺术家再赋予作品在地文化,让装置艺术不仅仅向内看也向外看——从台湾文化发源,走向艺术的世界语言。我看许多作品时不会特别关注作家或者作品名,所以我也实在记不起那两件印象深刻的作品名称,实在是不好意思。总而言之,MoCA TAIPEI是非常值得一去的艺术馆。


下午,我就直接乘坐红线前往台北市立美术馆。但可惜的是,许多展馆都在布展中,为接下来的台北双年展做准备,也就没什么可看的。粗略的浏览一遍,再远眺一下圆山大饭店,也算是《一一》打卡了。


这就是台北的最后一天行程,下一站我将要去往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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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kihaku暂时学生,经常影迷,常年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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