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邊 -「歸處」
「歸處」
瑞士的景象幾乎是一場虛幻。
那斷然無法被相機復原的顏色,似乎變得更難被文字描繪。
九月,預謀一場純粹而決絕的逃離。在歐洲大陸上,避開人文市井,避開冷徹規整,避開陰翳鹹濕,背向荒廢的夏日,自我質詢的出口是安靜無人的湖邊。
父上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說過,你是屬水的。在今年,自己才逐步無意識的覺醒,這屬性會自然而然的將人帶去她最本源的相依。就像我不厭其煩的去公園,去湖區,去瑞士,卻從不曾厭倦湖光與山青。反而是,過於眷戀。而這也讓一切變得不像旅行,而更像給自己滿世界尋找自己的避世之所。如果在某個地標做上印跡,那麼後半生就會在每個需要讓自己短暫從外界「拔除」的時刻來臨時,有所歸處。
是了,歸處。
不是探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回去。回到湖邊,回到山谷,回到大雪瀰漫的北境。
抵達SPIEZ後,坐兩站公交遠離小鎮,下車提著行李箱走在無人的青草小徑。小屋臨山而落,被山環繞所滲透的安全感,天光明晃所灑落的暖意,「虛幻」一定在那一刻就已經浮現。世界變得不真實,而那種美的不真卻又不是人造花園的失真。相反,人處於巨大的真實中,而那真實強烈的,宛如幻境,從四面八方襲擊人的感官。
往上再走一走,會在某一刻看到圖恩湖。靜謐的藍和天空的淺蒼遙相呼應,還尚且廣袤的看不出被山岳環抱的模樣。臨時的居所,就在高處,可以剛好看到這片湖光山色的位置。
人,大概很難在這裡腐爛。
人,大概也很難在這裡做夢。
沿著湖畔散步,大概是永遠也不會讓人厭倦的一件事。圖恩湖這條除了本地人幾乎無人知曉的小徑,卻有著數量頗多的長椅。沒有燈火的四下,在太陽落山之前,在被風漾起的湖水發出浪聲的日暮時分,坐在湖邊被樹遮蔽的木椅上,人卻意外的不會再去思考任何,甚至不必和自我對話。
如果說深雪擁有絕對寂靜的力量,那麼湖水所擁有的便是靜謐的力量。
溫度尚存,氣息清朗。
這次的短途居所並不在SPIEZ鎮內,而在需要步行近40分鐘才能走到的東側,但也因為這樣,獨享無人的安靜,清晨窗外湧向自己的湖光,以及日暮山景教堂疊在青草的幕墻,就成為了一種日常。想象一種簡單的生活,在路上遇見了被人遺失的鴨舌帽後就這樣掛在路牌上等待失主的路過,將自己可能吃不完的蘋果裝在帆佈袋里掛在鄰居的門把手上,去七點關門的超市買牛奶雞蛋,和朋友坐在盤曲步道的長椅上吃三明治……
人要有多麼豐盈的內心和獨立完整的精神世界,才能駕馭生活的極致簡單和一致。而在不遠之外的城市之中,一切卻是恰恰相反的。生活要有多麼的繚亂和繽紛,效率要提升到怎樣的高度,才能填補人空洞和物化的內心呢。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