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太早 5

週一的「商業午餐」被安排在江邊一棟高樓的頂層。玻璃外，兩條水帶在遠處並行、貼近，還沒完全揉進一色。客戶說知道我週末都在待命，特地挑這裡來「換個心情」。

我點頭，沒說其實我已經抽空下去走過一小段。

敬酒節奏一輪輪鋪開，本地銷售照舊頂在前面，桌下踢我一次，我把那杯往後退，用清茶的顏色在透明杯裡過場。席間幾句話的停頓裡，我能感覺到公司方案大致安全，聽出來這趟出差應該是值了。

我抽空看手機。她的訊息：「先找清湯小麵墊底，不然又燒。」
我回：「已處理」。想再加一個表情，最後刪掉。

散場時電梯往下。耳內那股微壓差像把之前殘留的辣熱再往裡揉一層。
她說剛好在附近。幾分鐘後，我們站到臨江的露臺邊。靠南濱路這側較厚，帶著長江上游挾來的黃褐；另一側嘉陵江水顏色深綠。中間那段淡淡錯行的界，我腦裡閃過“鴛鴦鍋”的圖，沒說出口。

我指向上游，只說：「它們要並著走一段，混合時學會放下濃稠的，最終才得以繼續向前。」她「嗯」了一聲，像在判讀我話裡還藏了什麼，最後沒有追。

她提起女兒最近迷一段輕軌穿樓的短片，「每天問我為什麼電車可以穿房子。」
我說：「可能先有軌道，樓是後來蓋的？或者反過來。」
她笑：「她堅持是房子故意讓的。」

我幾乎脫口而出「有空來台北，我帶你走另一種節奏」。停在「台北」前，換成：「她如果想看別的城市，我可以幫你整理幾條路線。」她點點頭，像把這句放入一個暫不標記優先級的欄。

江面反射點點光斑，我在欄杆暗暗地畫出一個勾；水面兩種顏色再往前貼近一點，仍各自清醒。